慕安康说得不拖泥带水,明成瑾回得毫不含糊,“我今日就是把刀架在你脖子上,你也变出所需的粮食。也罢,这批粮食可宽限几日,那二万石食粮先送过去。不过,安康你要抓紧,我拖不了多久。一旦被居心叵测的人知道,不但你要出事,连我也要受牵累。安康,你可明白?”
慕安康大喜过望,一件要命的事儿,三言两语就有了转机,他好不开心,千言万语吐出喉咙时,只得这三个字,极其可贵,“我明白。”
正事谈完,饭菜已凉了大半,织夏食不知味,夹到什么就吃什么。
一顿饭完,各自散去。
明成瑾拉着织夏在热闹的街市不停地穿梭,明面上是到处闲逛,看看当地的风土人情。其实,他的心沉重得很,尤其是见识到一斗粮食卖到二十文的价钱,他几乎想封了那粮价贵得吓人的店铺,把店主拉出来痛打一顿。
这里还算轻的,某些地方一斗粮食已经卖到三四十文,这么搞下去,岂非是乱国的征兆。
情况大不妙,压力大如山。
粮价一天天的涨,若不能迅速压下粮价,他国未攻进来,本国已自乱阵脚,民心动荡,形势堪忧。
钦差大人也不像表面的那么风光,游山玩水有人伺候,衣食住行有人安排,耀武扬威有人捧场,起码他这个钦差大人无福消受。
这几日的明察暗访,才稍稍理出了点头绪,可恨他在暗地里辛辛苦苦地干活,另一位杨钦差却不知跑哪儿潇洒去了。
人家豪气万千地说刀光剑影他来挡,瞧瞧,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你能拿他怎么办?因此,明成瑾认真地埋头苦干,当一头任劳任怨的小毛驴。
他们俩在城里转了大半天,权当享乐一回,所谓苦中作乐,他已学会自我安慰。
织夏在他身边自然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低沉气息,看他愁眉不展的样子,自是遇到了麻烦事。
明成瑾心事重重,织夏也高兴不起来,她叹息一回,难道真的是为他分忧了么?把他的事放到了心上,连他的举止言行也悄悄地影响自己的情绪,织夏瞟了明成瑾一眼,道:“我累了,我们找个地方喝口水,休息一下。”
明成瑾点了点头,道:“前面的摊子看着挺干净的,我们坐那儿。”
“这几日都没有看到杨少止,他人呢!”
“办事去了。”
黑幕降临,华灯何煌煌。
刘家庄此时已灯火通明,主仆两人在书房里密谈了一个时辰。
庄里的丫鬟奴仆早习惯了这种情景,只要刘老爷和刘大总管去书房详谈,没一两个时辰是不会出来的。
而且庄子里的人非常清楚这个时候是绝对不能去打扰他们,尤其是刘老爷把守门的小厮打发走后,就更不能去打搅他们。
“事情办妥了?”刘老爷坐在桌案后,把玩着手中的玉石镇纸,触手冰凉的玉石散发着淡淡的寒意,似要沁入四肢百骸。他抬首望住眼前温文尔雅的俊秀男子,道:“阿逸,你又出神了?夫人为难你了?”
“没有,我很好。只是有点疲乏,突然想好好休息一下。”刘逸唇角带出一丝讥讽,恰好让目光黏在他脸上的刘老爷抓住。
刘老爷揉了揉太阳穴,叹息一声:“把慕安康送上断头台后,我们就去大漠一趟,听说大漠是你的故乡?”
“为什么非要把慕安康拉下水呢,他不是十恶不赦的坏人。”刘逸不怕死地替慕安康辩白。
刘老爷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目光灼灼的刘逸,缓缓道:“你不明白,我跟慕安康是不能共存的,有他就没我,有我就没他。”
“我还真不明白你们俩,算了,反正是你们要斗,关我何事?非要劳心劳力的出谋划策,用些见光死的阴谋。”
刘逸大大咧咧地坐到软榻上,自顾自地倒了一杯酒,也不招呼黑了脸的刘老爷,仰头就喝。本想浅尝辄止,谁知酒一入愁肠,越发贪恋酒的味道。他倒了一杯又一杯,喝得满面通红,醉态可鞠,他睁着朦胧胧的双眼,傻傻地笑了。
刘老爷委实拿他没有办法,想骂又骂出不来,刘逸是越发不拿当主子看待,私下里完全是我行我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小心喝醉了,不能喝酒还逞强。”刘老爷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刘逸一眼,劈手夺过刘逸手中的酒杯,脱口而出,“真是不把我当主子。”
话一出口,刘老爷就后悔了,他深知刘逸心气高,经不起他一击,连忙说:“我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我担心你酗酒喝坏了身子。”
刘逸道:“你放心,我已不是当初不知好歹的黄毛小子。”
“你还是没把我的话听进去。”刘老爷很无奈地坐在另一边,手中的玉石镇纸冷彻心扉,他轻声道,“若是田君意照我们的意思办,慕安康现在应该蹲牢房了。”
“他妻子的命握在我们手中,由不得他不干。我去的时候,还以为要恫吓一番,他才会去陷害慕安康。没想到,只是打了李墨荷几个耳刮子,田君意就吃不消了,乖乖地跑到慕家庄替我们办事。”刘逸嘴角微微一挑,看得出他对田君意一事很满意。
“到底是读书人,性子柔弱了些,禁不起威严恐吓。”刘老爷笑道。
“慕安康是个倒霉人,碰到居心不良的慕之延,红杏出墙的夫人,出卖背叛他的世交,他真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刘逸冷哼一声,开始吃桌案上的小点心,若有所思,“我看那位钦差大人不是好糊弄的,这事能成么?”
“铁证如山,他不信也得信。”刘老爷坚定道。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这两天右眼皮跳的厉害,晚上也睡不好觉,好像有什么坏事就要来临。”刘逸有些不安地望着气定神闲的刘老爷,一五一十地说出自己心中的顾虑。
“出了事我来担当,你跑得远远的就行,难不成他们还追你到大漠去,为一个不足轻重的嫌犯,花费大量人力财力,太不划算了。再说,我绝不允许出事,我说了带你遨游天下,这个心愿还没实现,怎能让他人破坏。”刘老爷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