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永定定盯着我,清晰应声:“奉四皇子之命,再请夏姑娘回乾海一叙。”
我笑着看他,轻轻扬了扬手,“莫不是你们四皇子忘记将什么重要的东西给我,这才请我回去要亲手交给我?”
莫永静静看着我道:“姑娘不必多问,只要跟在下走便可。”
我无奈摊了摊手,视线在周围转了一圈定在星火脸上,眨着眼问他,“你同意吗?”
星火定定看着我,剑早已经直指向莫永,“你可以试试。”
我灿烂笑着退了一步,坐回摇椅上,无奈耸肩:“他们不放我,我也没有办法。”
莫永狠狠抿了一下唇,长刀扛起,与星火正面对视,眼中杀意泛起——
“等等——”我闪电般出声止住这即将到来的一场恶战,指向星火,“莫永,这是安羿的人,你不得伤他。”
莫永转头冷冷看我,眼里杀意逐渐淡下:“刀剑无影,事在公平,为何姑娘不担心他会伤在下?莫是姑娘认为他打不过在下?”
我转头看着星火冷寂严肃的神色,将下巴支在手上:“我没见过他的武功,也没见过你的武功,我怎么会知道谁胜谁负?”我顿了顿,淡淡笑了笑,“只是我知道他会以命保我,而你不会以命抢我。况且……”我无辜摊了摊手,“你的命与我何干?他要杀你,我可没意见。”
莫永神色一凛,长刀一挥便要向星火挥长,而星火剑身高抬,已经作好架势要迎他一击。
我淡淡喝着茶,如若事不关已。其实,若是莫永胜了,也并不是不好。至少……我又有机会见到他了,不是吗?
眼看着莫永的刀就要下来,恶战一触即发。一柄长剑突地从旁冒出,挡下莫永那一刀,刀剑交击,进出火光。我蹭地一下从椅上站起来,眼眸深亮,会不是会是他来了?会不会?
莫永狼狈的退了一步,恶狠狠抬头时便看到一个黑衣周身的人,他的脸上,戴了一张铁面具,夜色中看起来诡异十分。
我打量着他,渐渐泛起一股熟悉之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明明是诡异的装扮,却没有一丝杀气漏出,不知到底是他隐藏得太好,还是打自内心没有杀意。
莫永面色阴沉,星火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你是谁?”
那铁面人没理他们,只是轻轻转过头来看我,微微点了点头。我心里稍微安了些,虽然不知道他是谁,但至少不会对我们不利。
铁面人稍稍转过身,伸手从衣下掏出一块令牌样式的东西,递到莫永眼前,沉沉淡定的声音从面下发了出来:“可否卖我一个面子?事关何此,我自会去跟你们四皇子解释。”
莫永周身一怔,僵直着眼看那块令牌,良久终于狠狠咬了咬牙,“属下遵命。”他扬手一挥,跟着他跳上船的北易国人齐齐飞至船尾,跳上另一条大船。船帆扬起,不多时便消失在天水一际。
我有些怔忡地看着那铁面人,想要开口说谢谢,可是第一句话还是问了:“我们认识吗?”
铁面人轻轻摇了摇头,隔了面具淡定回声:“不认识。”
“那你为什么要帮我?”
他转过头定定看我,身子往前迈了几步,星火眼神一凛,长剑立即挡在我身前,将我拉退一步,铁面人沉着眼往星火方向一扫:“是不是他拦着不让你回去?”
我好半天才明白他话里所指便是乾海。我轻轻摇了摇头:“不是,是我自己不愿回。”
他的眼神有些冷了下来:“为什么?你不要见他?”
我摇头,再摇头,“是他自己让我走,就算是我回去他也不要我,为什么我还要回去?何况——”我的视线转到几上那一堆瓜果上,“这里有吃有喝,犯不着回去遭那份罪。”
听闻此言,铁面人有一瞬的怔忡,转而又立即回复正常。他悠悠转过身,脚步踏上船尾,再稍偏回头:“若你要走,我可以帮你。”
我看着他,将力气全部放在停住自己的脚步上,我抬起头淡淡笑起,有礼垂身:“宜家心领。”
铁面人转过身,双脚点在船沿,一纵身便飞至岸边。我静静站在船沿,看着他的影子缓缓淡进墨色黑夜。再然后,笑着转身回到船舱,熄灯,入眠。
安羿,是你不要见我,是你,不要见我。
刻州城地处朝祈北易乾海三国交界处,是重要的交通换地,时临秋末,一派繁华景色。
我左手一把玉扇,右手一本古籍,上面的字符奇形怪状,我一个字也看不懂。这是在刚刚路过的书斋里淘来的,那店主天花乱附坠地说是好几百年前遗留下来的作品。我再拿起来随手翻了一翻,不由失笑一下,我到底是犯了什么傻,明明知道是假的,可是我还是硬要买下来了。
想到这里,我的脚步不由一顿,是啊,明明知道是假的,为什么我还要信?明明知道是假话,为什么我还是要生气,要郁闷,要伤心,要难过,要赌着气不去找他?
“宜家姑娘。”星火沉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们已经出来好几个时辰了,是时候回去了。”
我轻轻点了点头,转身朝着来时的路走去。微微抬头,眼前全是陌生的脸,眼角轻扫,却突然督到一个有些熟悉的人。他載着的铁面,在表情不一的普通百姓中显得尤其突兀。
我的唇边抹上一个微笑,缓步挤过人群朝他走去,站定在他身前,笑着看他:“真巧。”
“一点也不巧。”他淡声回答,声音掩在铁面下依旧听不清晰,“我就是在这等你。”
“哦?”我的笑容越发灿烂,“你又想说什么?”
“我只有一句话。”他定定看我,“长歌岛被围,楚家军全体人被困长歌城。”他顿了顿,眼光灼灼看我,“其中,包括清萧公子。”
我怔一怔,手心与牙齿一同紧了十分。
铁面人微微转过头,朝着我身后看一眼,“我只说这件事,你好自为之。”话刚说完,他一纵身便跃上了房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