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火从身后大步追了过来,视线朝着那铁面人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转而在我身前站定,“姑娘——”
我转头笑了笑,抬步走向船边,“没事,我们回去。”每走一步,气息便不可抑制地紧一分,脚步便快一度,临到船上时,已经几近奔跑。
星火快步从身后追了过来,大手拦在我身前,眼神一冷:“姑娘,怎么回事?”
我冷眼看他,想要从他左边跑过,又被他拦下,再转到右边,又被他拦下,我剁一剁脚,狠狠看他:“让开——”
星火站定着看我,大手依旧拦着没动。我冷笑一声,“长歌被围,你知道是吧?为什么不说?是怕我又偷偷跑回去?”我顿一顿,再笑道,“没错,你猜对了,我就是要回去。”
星火愣了愣,拦着的手也略有些僵着。我趁机弯腰从他臂下穿过,大步跑向船上,边跑边喊,“衣莫,快开船——”
江上飘来的风荡着水气吹散了我额前鬓发,拂开轻纱裙摆,我疾步跑回去,迎风大喊:“快开船,回天沧。”我“咚咚咚”扶着船梯跑下一层,一路走一路喊,“加速回天沧,快——”
到最后一级阶梯时,手上一紧猛地被星火从身后拽住:“姑娘,这不可能。”
我没有心思再瞪他,只是使劲地甩了头要推开他,“星火,我不信你也不担心你家公子。”我的眼神越发狠厉,蓦地从袖中扯出一把小刀抵住脖颈,冷笑道,“星火,若你不回,我便死在这里。”
我要见他,便没有人可以拦我。
星火一怔,衣莫若故也在这时跑了过来,见到这阵势均被吓了一跳。衣莫有些紧张地盯着我,“姑娘,你先把刀拿下来。”
我笑了笑,手上的刀更逼近了自己的脖颈,颈上肌肤已经贴到了小刀的冰冷,“安羿现在身处险境,你们必定也会担心。难道你们真的不想救他,不想救他吗?”我的眼中已经蒙上了水气,“好,就算救不了他,但我只是想见他最后一面,最后一面也不行吗?”
三人均是一怔,犹豫之色溢于言表。好久好久,星火终于略略叹气,抬手一扬——
我心里一松,苦笑泛上面容,有些气力不稳地跌坐在甲板上。太好了,太好了,终于回去了。我抬头看向窗外淡静秋色,水气湿了眼眶,安羿,安羿,你一定要等我,你一定要等我。
临到天沧海域,天边又是一片火光,几声嘹亮的炮声响彻云霄。我孤身站在甲板上,举目眺去,乾海****的战船已经依稀看得出轮廓了。
“星火,你说秦先生在船上?”
“是。”星火站定回声,“秦先生那日恰好没去长歌,现在正和吴忠将军在乾海军中。”
我遥目望去,好像真的看到主船上站着的一个瘦高人影,正往这边看来。我转头对着星火道:“秦先生看到我们了,把船靠过去。”
凤萧声的船缓缓靠上了乾海军船,没有人上来阻拦。我沿着木板走上军船,抬首便看到秦自余一张隐隐泛着铁青的脸。他紧锁着眉头,双眼定定看向我,眼里有些许焦虑。我往长歌岛的方向看去一眼:“秦先生,长歌城怎么样了?”
秦自余敛了敛袖,平声回答:“敌人朝长歌岛开火,你家公子和楚将军带兵去长歌岛,被困到现在已经五天。我们的人在城外久攻不破。”我还没反应过来,一个小将士就一脸焦急地跑过来:“秦先生,极傲国兵力又加了,好像是不攻破誓不罢休。”
我头上一滴冷汗滴落,拳头无意识地紧了紧。我抓紧秦自余的衣袖:“若一直是这样的局势,城中米粮还可以撑多久?”秦自余紧盯着我半响,一字一顿:“四天,顶多四天。”
我的脚步一踉跄,我知道,长歌岛是距天沧镇最近的一个海岛。前些日子,极傲人攻击了离天沧镇很远的沙河城,吴忠带领大军前去应战,营地只留楚桐与部分楚家将士留守。没想到时隔不久,敌人竟然又突然对长歌岛发起猛攻。长歌岛虽然只是一个海岛,但是却拥有离国最大的港口,是乾海国的经济枢纽,若是长歌岛被攻下,那就有绝佳的地理位置对天沧镇发动攻击。天沧镇地理条件便利,若天沧镇落入敌手,后果不堪设想。
我站在军战船船头,远远眺望着远处的长歌岛,硝烟四起,烽火连天,到处是浓烟滚滚。小将士跑来向秦自余报告:“极傲****数量巨大,调派迅速,像是一场早有预谋的战役!”早有预谋?我想起前些日子的沙河之战,不由得紧紧地闭了闭眼睛,心里冷笑,真是好一招声东击西!
我跟着秦自余走入船舱内,吴忠正在认真地看地图,一群将领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七嘴八舌地讨论对策。我径直走到长歌岛的大地图旁站定,心里万分后悔为什么当年没有看什么孙子兵法之类的。我绞尽脑子搜索着仅有的那些军事知识,美人计?空城计?一点用都没有!我急得满头是汗。一个小将士凑上前说:“将军,查清楚了,这次的主将是段南,他也亲自在阵前指挥……”
段南?手指反射性地一缩,我想起了那个在牢中凶狠的男人。怎么办?我转头紧紧盯住大地图上的长歌岛。海,山,地图?没办法了,只有死马当活马医了!我转头向吴忠说:“将军,请你给我一条小船。我要去长歌岛。
吴忠二话不说就拒绝了我:“不行。”
我凑到吴忠耳边说了几句话。吴忠脸色一沉,依然拒绝道:“这也不能是你去。”
“一定要是我!”我斩钉截铁地说。我一定得去,我看向长歌岛的方向,有他在的地方,我一定得去。
“夏宜家。”吴忠低吼,“你们公子说不管如何都得护你周全。”
我冷笑道:“若是长歌不周全,天沧不周全,海国不周全,朝祈不周全,那宜家又何来周全。”吴忠一愣,一下子不知道要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