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的眼睛恢复的很快。出院头一天,汝小曼就给洪大周发了短信,告诉他第二天出院。住院都告诉他了,出院肯定也要打声招呼。
第二天上午,冯伟业陪着明明,汝小曼办理了出院手续。然后,听了明明的选择,三个人去日坛公园玩。
正走在园子里,洪大周的短信过来了。问几点办手续,让他们等着他,他也来。汝小曼说不用了,已经出来了,陪儿子去日坛玩。洪大周说,那等着他也来。汝小曼坚决说了不用。
她看到冯伟业看她的眼神很复杂。
她又能说什么?如果两个男人在这里碰上,汝小曼可不知道怎么介绍他们。冯伟业更不愿意见到洪大周。其实,最主要的是,汝小曼不知道怎么把冯伟业介绍给洪大周,要说他是男友吧,他从来没有向她求过婚,这倒也无所谓,偏偏上次那句不让他父母知道他们的事情的话,成为他们平日相处的一个结。让她就一下子看向了终点,那是多么的遥遥无期啊。而且,终点只有她一个人。
相处之间,相爱之余,难免有悲观。可她一个女人家,又能怎么对他开口讲这些。不让他找她,他偏又是几天不见都不行。汝小曼心想,那就走着看吧。走到哪天再说。幸好他和孩子相处很好。看着他们,跟看着一个大孩子和一个小孩子一样,也免不了是开心的。
当汝小曼和明明花了钱,租了小塑料盆和鱼食在那水池里诱鱼的时候,冯伟业是不声不响地躺在石椅上的。他说他很累,他那么瘦,的确该多些锻炼。可他总是贪睡,即使这样,他也总是胖不起来。这又到了中午,汝小曼情愿相信他是又困了。另外,他在想什么,她汝小曼终究也是看不到他的内心里面去。
汝小曼有一刻也告诉自己,算了,就看开些吧。婚就不结了,只要冯伟业能一直和她好,那么以后也可以选择同居。她和明明商量,说燕郊的房子买了可以落户口,不如我们去燕郊买房子,到那里上学怎么样?
“我们可以买最小的房子,只要能把户口落下。然后我们还住在宋庄,只是每天你要坐930去上学。肯定会辛苦点。但是这样我们就不用回广州了。你也可以离你爸更近。”
明明和汝小曼一样,住在哪里就都不愿意动了。明明跟个大人似的:“那行吧。”
这样,离冯伟业也更近了一步,那个时候,住在一起也会顺理成章。只是,这住在一起的事情,她不能开口,也得冯伟业来说才行。
“来燕郊住?那我们离的更近了。我去你家蹭饭更容易了。”他只是这样说,就算是这样,汝小曼也不能管的太多。谁让两个人现在谁又不想离开谁的。她想,只要两个人好,别的都不是问题。终有一天,他会把她推到所有朋友面前和家人面前。亲口告诉他们:这是我的爱人。
在燕郊买房,买最小的,首付也要几万块。汝小曼就想拿红庙的房租交付月供。可即使几万块,手头也是拿不出的。想跟亲哥借,又想到他的钱定是被嫂子看管着,于是就想到了堂哥。跟堂哥借钱,那得亲自去才好。想想还是直接回去一趟吧。何况她要办第二代身份证。这样,明明暑假的时候,她就一个人回了广州。
堂哥拿出几万块借给汝小曼。偏巧堂嫂有个女同学也是暑假回来办事情:“小曼,我今天没有时间,我有个女同学回来,我们要请她吃饭,你哥去,你也去吧,你就当替我了。”
“我可不去,我又不会喝酒不会说话的。”
“没事,你就陪陪就行。我想就她一个女的,没人陪着在饭桌上就有点孤单。”
结果,饭桌上除了这个女同学和堂哥以外,那个刘戈竟然也在。
酒至正酣,就说到了后海那一夜。刘戈发话了:“堂妹,今天当着你哥的面,你说说,那天晚上,我到底把你怎么了?”
“怎么了?没怎么啊。”汝小曼一阵发懵。这话让她觉得倒问得莫名其妙的。
“怎么样?老大,你听到了吧,我们那晚上根本什么事也没有。偏你一天疑神疑鬼的。小曼,你哥上次哭着问我:你把我堂妹到底怎么了。都哭了几回了都。”刘戈甚至还学了堂哥说话的口气。
汝小曼看向堂哥。堂哥一笑就想把这话头岔过去。
“哭?不会吧?”汝小曼说。
“一家人,这是逗着玩呢。”堂哥说。
那汝小曼一听堂哥说是逗着玩,就知道刘戈是狗嘴吐不出象牙来,显然如果堂哥没有哭着置问他,那这事就有刘戈拿她开涮的嫌疑。这种事情也可以涮?无论怎么说,这个话题都让她觉得不舒服。让她心里很不高兴。免不了狠狠的拍了下桌子,一点淑女形象都没有了。
“那是你胡说八道了?”然后就看定了刘戈。刘戈赶紧顺着堂哥的话说是闹着玩的,这事就算过去了。
对面的女人,原来也是离婚的。刘戈在问她为什么离婚以后,就开始给她上课。什么婚姻里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啊,不要较真儿啊等等。
她比汝小曼早离了两年,那正是汝小曼刚刚搬到北京的那一年。心想,离婚的人怎么这么多?心里不免又一冷。偏刘戈就爱聊这些情啊爱啊的,对面的女人看上去是不想让这里的人谈论离过婚这件事的。
汝小曼因了她是堂嫂的同学,就照顾了她的面子:“其实也没什么,我也是离了的。”
这样,饭桌上说起饭来就不那么尴尬了。她觉得和那女人也拉近了关系。两个人谈来谈去,还谈起了孩子。堂哥就在那边开始笑话刘戈,说以后说啥也不能把离婚女人介绍给他。
钱借到手,身份证的照片也拍了。拍身份证的时候,汝小曼觉出了麻烦。头发不能拂在脸颊上,耳朵必须露出来。就拍这照片,汝小曼竟然去了两次,头发曾经焗过油的也不行。必须要黑发。可汝小曼以前的头发就偏粟色,难道还非要染黑了再拍?
事情全处理完,汝小曼回了北京。回京前夜,和堂嫂聊天,这才知道,堂哥当初真是哭着问刘戈的。那个早晨,堂哥看到刘戈是从汝小曼的房间出来的,心里就凉了。
“你哥可是容不了别人欺侮你的。他也容不了别人占我的便宜。那天我们去吃饭,人家男生就给我夹了次菜,还要替我喝白酒,他脸就拉下来了。”
一想到堂哥以为那天夜里她“出事”了,心里就禁不住多了一股暖流。最爱自己的,其实还是亲情关系。
冯伟业带汝小曼去琉璃厂买宣纸。然后,冯伟业说我们去十里河吧。
就跟着冯伟业去了十里河。天,是热的。冯伟业尽管很瘦,身体没有太多脂肪,却很怕热。汝小曼打着伞,冯伟业偏要往伞下面钻。
“那你打好了。你看你钻进来还要猫着腰。再说,我都打累了。”汝小曼把伞塞给冯伟业。于是,伞就落到冯伟业的手里:“好嘛,晴天打伞我觉得是女人的专利,你看大街上哪有男人打伞的。护花都护到大街上来了。”
汝小曼不吭声,搂着他的胳膊,手下就使起劲来。冯伟业故作夸张的躲着她,把她晾在大太阳下面。汝小曼就把手搭在头顶,站着不走了。冯伟业走了一小段路,再回来接她:“怎么跟个孩子似的。”然后搂了她的肩,汝小曼才算又跟上他。
“不爱护,就不护。又没谁非让你护。”
“不讲理了吧。真是,女人不分大小,都这么不讲理。”
“还谁不讲理了?你才不讲理。都说今天只买宣纸,不到处乱蹿。”
“十里河你不是没来过吗。我带你去看看朋友们的画。再说,你不是喜欢逛花鸟市场吗,这里也有卖花的。”
两个人站在电梯里,冯伟业就定住了眼神看汝小曼。这让她想起他们当初第一次乘电梯的情景来。那个时候他们刚认识不久,总以各种名目去这里玩,去那里玩。有一次,也是这样乘电梯,当时里面也只有他们两个人。冯伟业就是这样不错眼珠的看着她,那是一种极大胆的目光,带有一种穿透力。
那个时候,他们之间是连手都没有拉过的,她本来也想正常点用眼睛看他,偏就心里鹿撞一眼的不敢看。那眼神四处躲藏,在电梯间壁面上又被生生的给弹了回来,偏又被冯伟业给捉了去。
也许,从那天开始,冯伟业就捕捉到了汝小曼的内心世界吧:她是对他有感觉的。如果没感觉,怎么每次约她出来,她都会答应他呢。那次乘电梯,让他们关系迅速升温。其实,冯伟业是想用眼睛先走进汝小曼的内心的。偏汝小曼象个害羞的小女生,偏就把目光躲开了他。没有多久,再去花鸟市场,两个人的手就牵了起来。
一想到这些,冯伟业禁不住吻了下汝小曼。汝小曼赶紧躲开。冯伟业也恍然大悟:“也许这里有摄像头。管它呢,让监控室那小子馋去吧。”随即,又装作狠狠的样子,使劲吻了一下汝小曼。
走出电梯。经过每一家画廊,禁不住都要看进去。在拐角处一家画廊门前,冯伟业停下来,先是看了下玻璃窗上的联系名片:著名油画画家,尤子矜。
望向里面,很安静。只有一个女人在翻着画册。
“是宋庄的老尤吗?”汝小曼低声问冯伟业。
“对啊。你认识?”
“何止认识,一起吃过饭。他跟洪大周熟。我不想进去。”
“那怕什么啊。人家又不吃你。再说,他在不在还不一定呢。”
“小丽,你姐夫在吗?”冯伟业问那个女子。那个女人,看上去和汝小曼年龄相仿。
“他一会说是要过来。我马上和他联系。快先坐下。”女人很爱笑。
“挺长时间没见他了。怪想他的。就是来看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