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一家专科儿童医院，挂了五官科。手术不是当天住院就能做。当天订好床位。手术排到一星期之内。每天还要做各项常规检查。
这个手术2岁以上儿童就可以做，多年过去，汝小曼看着明明经常揉眼睛，说什么也不能再拖了。麻药对于汝小曼来讲，简直就是天大的敌人。可洪大周说，怕什么，他小的时候倒睫还不是全麻的。
住院的当天，就不许带孩子出去，以免感冒之类的，将影响手术的进行。出去给明明买吃的，巧的是，在一楼大厅，有好几个家长来找医院讨说法。
汝小曼亲自看到别人家的孩子被医院治死。这让她不寒而栗。谁家的孩子都是宝。一个点滴、一个全麻，都可能让孩子死去或者醒不过来。汝小曼格外的怕着。这一切，没有人来为她承担。汝妈妈是留在宋庄的，汝小曼不打算让老妈这么大岁数还跑医院陪着她。停了一会儿，匆匆的买了明明爱吃的冰激淋赶回病房。心里面更是止不住的震颤。
就那么几根眼睫毛倒向眼睛，却要全麻，这让汝小曼格外的担心。她咨询了麻醉师，麻醉师说，对于儿童，他们一定是格外掌握好量的。
给洪大周发了短消息，提到了这个事。洪大周听说做这个手术还要等几天，还要住院，他就觉得这么小的事，如今其实被无限的夸大了，真是一件奇怪的不得了的事情。想他小的时候做这手术，也就是到小医院门诊，麻完，醒过来，蒙了双眼就回家了。
“你不会记错吧？做完手术就可以回家？”
洪大周说，当然。还说现在的医院也太黑了吧。汝小曼知道了，他肯定是又在担心费用。汝小曼是没有打算跟他要手术费的，她只想手术那天，他能来，能来陪她，陪明明。然后，两个人等在手术室外面，一块把儿子明明接出来。
洪大周说那没问题。
当然，他做爸爸，拿钱出来，她也不反对，谁没事跟钱有仇呢。当那天汝小曼说住院交了五千块钱押金，也不知道出院会不会不够的时候。第二天，洪大周就甩给她五百块钱。恶狠狠的看着她，汝小曼，我没什么钱了。
汝小曼心里一抖。你还是不是明明爸爸？我又不是跟你讨钱。即使你给儿子钱，也应该实心实意的拿出来吧。这个时候，汝小曼也是想追问孩子生活费的。可她终是张不开口。人家说他没有多少钱了。
当然，手术很成功。尽管麻醉师当初陪另两位助手把明明推进手术室的那一刻，汝小曼就快步跟着他们往前走，洪大周也是一直跟在身边的。等在手术室外面的还有另外几个人。偌大的手术室，至少有五台手术正在同时进行。
看着那厚重的大门。汝小曼的心揪的很紧。
时间仿佛停滞不动了。尽管她也告诉自己，这只是一个小手术，可她仍然紧张的不得了。洪大周看上去也是透着紧张的，一会看看手机，一会看看外面。偶尔和汝小曼搭上一句半句。
这个时候，他们的心应该是近的，可其实他们离的非常之遥远。
时间一点点过去了，她紧张的顺着门缝往里面看。出来好几个孩子，又有进去的，明明还没出来。等到明明出来的时候，她看到明明的双眼是蒙着的，脸是苍白着。
孩子是推进电梯，从电梯下楼。汝小曼快步跑到楼梯口，一阶阶台阶往下面跑。总算松了一口气。
等到同病房别人家更小的孩子在进手术室前，那小孩子妈妈的眼泪是一把把往下掉的。明明去手术，汝小曼没掉眼泪，毕竟是大孩子了。可看到人家才一岁的孩子也要去手术，她受不了孩子妈妈的眼泪。也忍不住掉了眼泪下来。
医院，真有一种让人生离死别的痛楚。
从早晨到中午，汝小曼一点也没吃东西。洪大周中午也没吃，两个人就那么等在手术室门口。眼下明明躺在病房，已经醒转过来。两个人都松了一口气。洪大周大口大口的啃着干面包，他也消耗了不少的体力。这一刻，汝小曼知道，他还是明明的爸爸，刚才也是悬了一颗那么柔软的心。
汝小曼是说什么也吃不下去了。由于病房里有刚做过手术的孩子，所以阳台的玻璃门关的很严。每天，这门都是打开来的，可以和走廊、室外交换下空气。屋里也不至于憋闷。大家都不喜欢病房里开空调。都喜欢自然的空气。
毕竟这屋里有很小的孩子。
汝小曼只觉得自己阵阵头晕。洪大周前面刚一离去，她的心里就仿佛有什么东西轰的一下坍塌了。洪大周终究不能一直陪她照顾明明的。一种晕眩袭了过来。
“我怎么这么难受。”汝小曼轻声的说，那声音细如游丝。她想她很快就会一下子从这世上消失了。她感受着世界末日要马上降临了。
“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苍白的。”邻床患儿的妈妈对汝小曼说。她清楚自己应该赶紧去阳台，不然，她就完了。在阳台上，她实在支撑不住。她觉得自己有一种要晕倒的感觉。
血糖低。“不能倒下，现在倒下，没有人照顾你。你还要照顾明明。”她就这样反复告诉自己，在室外阳台上待了很长很长的时间，再回屋，就好了些。
“刚才看着你真害怕。”患儿的妈妈们说。
“可能早晨和中午都没吃饭。儿子要手术，吃不下去。”汝小曼解嘲地笑了笑。
王萌萌买了明明爱吃的小食品来病房。当时明明正在睡觉，两个人就跑到阳台上聊天。
“大卫象杰米一样，都淡出我的视线了。”王萌萌少去了以往什么都不在意的模样。
“别怕，还有小卫和小国呢。他们都会排着队追你的。”汝小曼安慰她。
“臭老外有什么了不起。以后我还不恋了。我对男人已经失去了信心。”王萌萌的声调显然高了八度。
“嘘，小点声。你呀，就是太急于求成了。爱这东西，也不是你急就能急来的。你这性子， 多半也把开放的老外给吓跑了，我想。” “儿子怎么样？还适应长托生活吗？”
“适不适应又能怎么样。我要是再年轻几年，我一个人出国去。现在我连个稳固的窝都没有，就我花钱这速度，挣的都不够花的。北京市内房价又这么高，想去郊区贷款买房，我又嫌太远。以前是以为能给儿子找个好爸爸，然后再把孩子接过来。可是好爸爸不好找，儿子又是一定得接过来。住长托也好，我们可以经常见面，经常在一起，对孩子也有好处。总比以前把他放在东莞，一年回那么一次两次来的更开心吧。”
“慢慢来，一切都会好起来。要相信自己，你还愁找不到好男人啊。只要你把心态摆正，别非老外不嫁不谈，你的选择余地就大得多。”
“面包牛奶说有就有。男人可不是你想的那么容易，说来就来。中国男人？NO！我永远都不要。那个该死的曾经的驻莞办主任如今的驻京办主任，我要他死。就是我死了，我也不会把孩子交给他。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无耻的男人。就算杰米和大卫离开我，他们也没有那个人无耻。”尽管王萌萌是压低了声音，又隔了大厚玻璃门，想那病房内的任何人都是听不到的，可炸在汝小曼的耳旁，还是跟闷雷一样。
前几天是阴天。明明手术以后，天忽然就热起来。大家终究还是开起了空调。所以，阳台的大门基本每天都是关的很严实。
“萌萌，你怎么这么极端呢。你碰到这个不负责任的男人，不代表所有的中国男人都是不负责的。”
“不管，反正我不找中国男人。哪怕我找中国女人。不就是偶尔要解决性问题吗。”王萌萌的长卷发不知道何时改成了超短的发式。汝小曼惊讶的同时，追问过她，自汝小曼认识她，就从来都见她梳的是长发。她却说她要换一种新形象。“我想，只要我努力，我一定会在市区买到房子，到那个时候，儿子不要住长托，就在家里，我可以请保姆，为我们做饭为我代孩子。”
汝小曼吓了一跳。“不管怎么样，孩子将来是要读书上学，你不可能请个保姆，孩子的事就什么也不管了。”
“这是我的梦想。”
对于市内一两万一平的房价，汝小曼是想都不敢想的。就这样住在北京的郊区，其实也不错。只是，让她头疼的事还有，那就是下学期明明就读初中了。附近有龙旺庄中学、中加中学、远一点北关环岛也有中学，可她的明明在哪里读书，她心里如同一个未知数。
通知书是要快开学的时候发下来的，多半是划分到龙旺庄中学去。就算初中在这里就读，那么高考还要回原籍。这是她最近头疼的大事，总在担心，如果回去的太晚，将来会不会影响孩子的高考。
“萌萌，你还是现实些，将来找个北京男人嫁了。户口过来孩子将来上学就不愁了。你看我，弄不到绿卡，说不好哪天就得回老家。”
“为了孩子嫁人？绝不可能。也许，这一辈子我都不要再嫁了。”
当初辞了那份出版图书的工作之前，汝小曼曾经在大北窑那边工作过。在那边，她结识了纯北京女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