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小曼不敢早早躺下。她试过,只要躺下稍微早一点,肯定就睡不着。就算是好不容易睡着,那也会做恶梦。自己把自己吓醒。
索性晚点睡,在电脑前熬到眼睛睁不开,有的时候懒的澡也不洗,就直接钻进被窝。
隔壁经常把电视音量开到最大。吵的她要爆炸。她本想以牙还牙,也把声音开大点,可是想想邻居相处着,何必这样呢。隔壁父亲去世,如今房子里只剩下她一个人,房间就显得空旷了些。上回对门小颖就说:“我一回家,就把所有的灯都打开,把电视弄响,不然,太孤单了。”
那天汝小曼买了菜上楼,开门的时候,对门小颖也在开门,她好象在特意等她。
“小汝,买菜去了。”
“是啊。不愿意天天买菜,每次买一大堆塞冰箱,差不多够一个星期的了。”
“我也刚买回来。真巧。”
在小汝要把脚跨进屋里的时候,小颖说:“对了,你家有宽带吧?
“有啊。”
“我家房间闲了一间,我想把它租出去。还真有人要租。就想租两个大学生,也跟我做个伴,我一个人也挺孤单的。”
汝小曼心底一笑,心说就你还孤单?每个周末,那个秃了顶的老男人都会开着他的车和她约会。有的时候免不了把卧房的动静弄的有点大。其实小曼可不乐意了。搁谁家和这样的人做邻居也不乐意啊。如今这屋里是没有男人,小曼想,要是有男人,我也整个动静给你听听。
按她的想法,对门其实就是在扰民。可又不好意思跟她提,这床上的事没法儿提。
“租出去也行。还能赚个水电费呢。呵。”小曼也是个实在人。
“你家宽带是包年的?要是我们两家合用,你不是省了不少钱啊。”
“那倒是,可怕人家来查哦。”
“应该没问题。我朋友说了,就扯根线过来就行。”
“要是真没事,倒也行,有人给我分担还不好啊。”
“那行,那再有人租我房子,我就说有宽带罗。”
“好啊。”关上门,小曼就奇怪,她把房间租给别人,难道她不再约会了?要是各自关了门,隔了客厅,那日子也不好过。想想,自己憋不住浅笑了下。也难怪,这两天没有看到那男人。兴许分手了也说不定。小颖以前也跟小曼说过:“你看你们都离了。我对婚姻真是没有一点信心了。原来以为小洪本本份份的一个人,咋也想不到他也会离。我这也知足了。他常来看看我,人家有家有孩子的,咱也不指着他娶我。他也知道我不会让他离婚,就这么来往,都轻松。都不累。”
“大家的生活方式都不同,自己觉得好就好。”其实,小曼是一百个不理解。你说你又没结过婚,干嘛不结呢。话说回来,大家劝她汝小曼找个男人嫁了,她也是万般不情愿。洪大周一天不结婚,在汝小曼的眼里就有着一线生机。这生机,也许需要时间。
每个周末,洪大周依然要回来看明明。爷俩疯一会,再学习一会。然后一块吃个午餐,或者晚餐。她一般会弄得丰盛一些。
灯管不亮了。她看着灯就发呆,不知道怎么把它捅亮。晚上,只好用台灯。用了好几天的台灯,屋里就稍稍有些暗。洪大周一回来,汝小曼借买菜的机会,准备买个灯管回来。看着灯管,她仍然发呆,不知道买多少度的。
短信给洪大周,洪大周告诉她60度。拿着菜回家,买了灯管,交给洪大周。结果洪大周也捅不亮。看样子,得找物业去。一般小事,她也不愿意惊扰物业。这种小事,男人都会干。她从来都这样想。男人就跟有特异功能一样,很多女人不会做的事,男人都会做。所以,她就等了洪大周回来。洪大周说是底座接触不好,必须买成套的灯具才可以。她又骑着车子去把底盘拿回来。
并不是原来的灯管坏了。底盘安上以后,再安上灯官,灯就亮了。有一刻心里特别敞亮。她禁不住,也在心里告诉自己,家里多个男人真好。偏不知道又因为哪里说话不对,两个人又叽叽歪歪起来。都觉得自己有理。说话的功夫,又会吵起来。洪大周于是又摔门而去。
趴窗台看到洪大周走远了。想起每次他走,她都要趴在阳台上看着他的背影,就象很早以前趴在阳台上等他回家一样。以前是那么真实,而眼下,是这样的虚幻。刚刚洪大周是在这里洗了澡的。他一进门就说:“得洗个澡了。”然后自己把热水器通上。洗得面色潮红。
很早以前,他洗澡,汝小曼还会调皮地钻进卫生间。现在隔着磨砂的玻璃,看着里边的水汽,心里哽着,却不知道说什么,也哭不出来。
她以为他会留下来过夜。如果留下来过夜,她汝小曼倒不知道如何应对。想想,肯定她会是和儿子睡的,上次两人离婚以后发生的的那一次,是不大再有可能发生了。就算他有所求,她也不会再给。
偏他洗了澡,吃了饭吵了一架走人。她的心莫名的又空了起来。她知道,自上回把红庙的钥匙甩给他,她就知道她离他是越来越远了。他在前面飞着,那一根线,根本没有扯在自己的手里。用不了多久,他也许就会消失于眼前。
汝小曼流着眼泪在自己的BLOG里记着日记。音乐弄的很忧伤。就象此时她的心情。“早点睡吧。”她告诉自己,不想再熬夜,把自己熬成熊猫眼。上次和闻菁菁视频,把个菁菁吓了一跳:“天啊,离个婚,怎么把你折磨成这样?你看你瘦的,眼袋都跟面袋子一样了。”
“有那么严重吗?”她当时还反驳她。可是照照镜子。的确瘦削的可怕。如今,周末本该是情人约会的好时间,可对于汝小曼来说,就是苦捱过去那八九个小时,然后期待天明。好在,睡着了,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朦胧之间,隔壁有很夸张的呻吟声传了过来。她无法忍受。被惊醒。爬起来,捅开电脑。这一刻,她发觉,自己很需要男人。不是那种只给自己安安灯泡换换螺丝的那种。她渴望拥抱。环在身后的那一种。让她变成水。
汝小曼接通电话。是公司主任老婆。她给汝小曼发过短信,邀请她回去工作。说如今她们内部重新规划,以后寄东西这些活再不用她们亲自操作。包括校对这些事情全都交给打字员去做。她如果回来,和源清她们只管联系作者出书就行了。
如今,小曼对自己现在选择的自由职业也格外热衷。写写稿,再给别的公司做做文稿录入。偶尔去威客转转。再有就是学着杨花一现开了个淘宝店。每天乐颠颠地经营着。尽管进货不是每天都进,要好些天进那么一次。这足以让她感到充实。
不回短消息,她是觉得自己有点理亏。上次借完钱就不回去继续工作了。在她汝小曼眼里,其实也不是她的风格。
主任老婆姓夏。大家都叫她夏姐。由于两人年龄相当,所以,互相之间也不怎么称呼。主要是小曼在这小的不得了的公司里面,仍是清高着的。
两人是在朝阳公园门口见的面。当时,小曼去进书,夏小雨早已等在那里。那辆红色的桑塔纳,灰头土脸的,小曼觉得。
“怎么不回来了。大家都欢迎你回来呢。上次的事就过去了,我们也有责任。东西都做好了,又给双方寄过去了。事儿都过去了。”
“我也是觉得自己累了,想修整一下。又要出书了吧?这次作者多吗?”
“不算太多,走了你,就走了一员大将。主任总念叨你,说上次寄东西,都怪我。为这事还和我吵了一架。”
小曼有点心虚。心想他们吵架,肯定是因为他老婆把钱借给她的缘故,怎么会因为寄东西吵架呢。主任也是相当的会过,使唤她们跟使唤小工似的。上回拉来一车书,都是几个女孩子一点点抱到二楼,邮局来办理邮寄的时候,她们又一套一套的往楼下搬。第二天,胳膊都疼。
“女孩子们还是中午去图书馆查资料?”
“是啊。她们还和原来一样,中午早早跑到图书馆,回来就发传真,谁发的早谁来单啊。燕燕和源清都想你快回来呢。张刚也对你印象很好。”
“我再说吧,我现在在家里照顾儿子,也不想出来了。从家里到日报这边这么远,每天来回要两三个小时,我也是跑怕了。”
“你就进这么几本书?能赚多少钱啊?”看着小曼手里提着的几个单行本,夏小雨吃惊地问。
“一本书也就三两块钱的利润。我在网上开店,赚人气,也是学着做生意吧。以后会好的。”
一想到在那边工作的紧张状态,小曼禁不住就有一种弦绷紧了的感觉。中午,姑娘们,包括小曼,一下班就直奔图书馆。每天查新资料是备必的。你看到图书馆,一人拿一支笔,一个特小的小本,抄资料的,那就是他们出版图书的同行。
倒也无限怀念那段日子。一想到张刚给他们讲神农架、野人,非把六说成扭(四声),小曼禁不住就乐了。
杨花一现每天都在线。她的生意做的很好,听说最近卖出去两幅山水画,她没敢问是不是卖的洪大周的画。她试图换个IP换个网名和杨花一现聊一聊。看看她的心底到底隐藏了多少故事。那是一个很聪明的小孩,从来不在小曼面前叙述自己过多的故事。
她的淘宝生意如今已经做到四颗蓝钻了。相比之下,小曼才挂了几颗红心而已。就在每天这样忙碌而充实的生活当中,小佟仍然不死心地追求着汝小曼。
电话是常要打的。每次打过来,都是明明睡熟以后。最开始,只要小佟不提一起生活,他们会聊些其它内容,比如以前的学校生活。这个晚上有点燥热,其实初春的天气并不热,也不冷。可在那个夜晚,汝小曼浑身有热汗渗出,打湿了薄薄的衣衫。
她本是拒绝的,可还是偷偷地走向明明的房间,轻轻地拉开门,确认明明睡的很熟,才走进卫生间。
卫生间的灯有点刺眼。先洗了把脸,洗面奶在脸上呈泡沫状。停下,忽然就发呆。洗了脸,这要去干嘛?去和一个已婚的有妇之夫喝酒?把嘴角拉长,有一丝的瞧不起自己。有一刻不想去了。退堂鼓一打,手机在旁边震动着。短信追过来:“出来了吧?“
赶紧冲掉泡沫。竟又看见脸上生出了一颗新痘痘,禁不住一笑。现在已经数不清到底有多少颗了。青春期的汝小曼从不生痘痘,这三十几岁的年纪,忽的就生出痘痘来,这让她实在恼火。就如王萌萌所说:“你啊,找个男人嫁了,保你痘痘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