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朦朦还未摸透真相,也不知如夏是否需要她援手。罢了,好人做到底,如若是她本人不愿做妾,或有甚难处,力所能及的她能帮便帮吧。现在却未到表露心思的时侯,她脸上挂着安慰的笑,使使劲,收回了手。
回到梧桐苑,使红芙唤来巧鸽。
“坐吧,我有话问你。”于朦朦懒洋洋倚着窗下的贵妃椅,“红芙,屋里怪热的,你去门口散散。”
“是。”接下来的谈话,主子不想第三个人听见,红芙听话的守着房门。
“姨,姨娘……”巧鸽又惊又喜,不知此番传唤她来是福是祸。
“嘘,不许哭,”这古代女人都是水做的么?动不动就哭,于朦朦烦躁。“下面我问你话,捡要紧的回答,要讲真话。”
巧鸽憋住眼泪,忙站起来表忠心:“姨娘问话,奴婢不敢有半点欺瞒。”
“行了,坐下说话,仰着头看你脖子酸。”
巧鸽小心翼翼坐下,像方才一样,只敢虚坐半张绣墩。“姨娘,您想问些什么?”
“你以前怎么称我的,现在还怎么称,只别叫姨娘。”她听不得别人这样叫她,就像无时无刻在提醒着她的小三身份一般,不对,连小三的算不上,小六啊!
啊?巧鸽拿不准于朦朦这样吩咐的目的,又不敢询问原由,一时左右为难。
“你是自小便在我身边伺候吧?”于朦朦明知故问,找了个话头。
“回姑娘,是。”巧鸽也算伶俐的改了口,即使不合规矩,但主命不可违。
“你给我讲讲,我亲娘这人如何?”
“啊?”巧鸽吃惊,又有些不明白,“您是说原先府里的夫人?”
“对,就是她,你觉得她怎么样?人品如何?对我好不好?”
“这……,姑娘,奴婢,奴婢不敢乱议主子。”借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当着主子的面儿评论其母的品行,那不是大不敬吗。
哎呀!套个话都这么难,于朦朦只得瞎编个原由,不然这小丫头一准什么都不敢说。
“不晓得是害喜严重,还是病糊涂了,许多前事我都忆不太起来了,只记了个囫囵。今儿我娘和妹妹来看我,想必你也听说了。我总觉得我娘她……她好似是个贪慕虚荣的,姑娘我不想以后被她连累,所以才急急寻你来问个清楚。你只管如实讲,我必不会怪你。”
“那……”巧鸽还有些踟蹰。
“只管说便是,若回答的好,我便让你仍进房里来伺候。”通过这几月的暗中观察,这小丫头像是个衷心耿耿的,嘴巴也把得住门,说不得以后还有许多事需要她在一旁提点。
巧鸽喜出望外,心里有了底,再忆起姑娘出阁前与原夫人的感情并不好,便如实一一道来。
我倒,听完巧鸽的叙述,于朦朦扶额倒向靠背,她想她已猜到翟氏为何这般落魄,只身领着妹妹来寻她了:
原来,翟氏是个嗜赌如命的人,于如春(就是原主)刚出生那会儿还好,只招待些近亲女眷玩牌九。于如春九岁时,父亲病故,这下好嘛,翟氏彻底没了管制,一介妇人居然每天流连在赌坊。于如春管不得荒唐的母亲,只得接手两岁的如夏来照顾。于家原是世代巨商,家产颇丰,但也禁不住银子‘花花’的往赌坊流啊。她估算着,二叔一家铁定忍无忍,方将她赶出家门。这样想来,原主的命运还算好的,只可怜如夏,仍留在那糊涂母亲身边,迟早被她卖了。
“你这样一讲,我真想起一些了。”于朦朦装作欣喜,又问:“那我肯定是被娘卖进公府的吧?”
巧鸽闻言有些惊恐的往门口看看,唯恐方才那话被有心人听到。姑娘糊涂了么?这堂堂淮阳公府,贵胄世家,哪用得着买姨娘,真有,那不是天大的笑话吗。
“姑娘,这玩笑话可开不得,被人传到世子夫人那里,要给您吃挂落儿的。”巧鸽陷入回忆,继续道:“您不记得了,已故的先国公夫人是咱们成都府于氏同族。有一年,成都府来了淮阳公府的一名管事,说要为世子爷挑选一位本族的八字相合的未婚姑娘为妾。原夫人也拿了您的八字去,说是宜子,便选了您入府。”
哦?原来她也是靠亲戚走后门进来的。那卦象倒挺准,据她之前暗自探查:原主十四岁入府,不过两月余便有孕,次年产下淮阳公府继承人唯一的儿子,记在了一无所出的世子夫人名下。十八岁时再次有孕,确认有孕不久,晴天霹雳,拥有现代灵魂的于朦朦穿越而来,雀占鸠巢。
打发走巧鸽,也没唤红芙进来,内室只余于朦朦一人。她以手搭着眼,另一手温柔的摸着宽松绸衣遮掩下,不太显怀的肚子。是宿命的安排,还是老天爷与她开的天大玩笑,前世她也个刚刚查出有孕的幸福母亲。这孩子……孩子,是前世随她而来的,亦或原主的。
“禀爷,六姨娘遣人来报,在梧桐苑求见爷。”
听了会棋的禀告,公孙裴搁下手中奏折,沉思片刻方将六姨娘这个人在脑海里有了个大略轮廓。没办法,公事繁忙,加上他性情寡淡,在女色上多有克制。他的女人又太多,能记住个大概就不错了。这个正怀着他第三个孩子的女人么?算是个有趣的,性情不惹他厌。只是近半年来好像变得爱财起来,但皆是坦坦荡荡的显露,胆子大的敢从他身上敛财,有时直令他哭笑不得。还记得上次她那句让他险些喷了茶水的话,
‘爷,妾腹中的孩儿近日寝食不安,许是妾的饮食不如他(她)意,唉!只可惜妾嫁妆中银两不丰,便是爷的骨肉想吃些甚,亦是无可奈何的。’
说着,又叹了口气,只拿一双波光粼粼的眼儿睨他,就差在眼中写几个大字:给我银两,给我银两。
莫不是又缺银子用?公孙裴问道:“今日是到她的院子吗?”
“回爷,是。”
“去回吧,爷今晚到梧桐苑用膳。”
有求于人,于朦朦破天荒关心了下晚膳准备得如何,正忙乱着。余嬷嬷喜笑颜开来禀:
“姨娘,世子爷来了。”
“您来啦,给爷请安。”于朦朦行完礼,笑得那叫一个谄媚讨好,争着和小丫头们一起服侍公孙裴换衣裳,递净手的盥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