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蓁道:“我听说选侍之中未侍寝者不是也有放出宫去的么?”
沈端姝道:“话是如此,但那要皇上下旨才行。其实家人子只要一入宫,便只能永居宫中了。”
覃蓁暗自叹息,不欲多说,略略迟疑,又道:“姐姐这疖疾怕旁人知道,我是明白的。只是不请太医,如何拿到药材?疖疾又如何痊愈呢?”
沈端姝幽幽叹气,凝眉道:“这也是我所烦忧的。实在无法,也只得请太医了。”
覃蓁微微思索,道:“我倒有一法,姐姐可愿一试?”
沈端姝面含喜色,急问:“什么法子?”
覃蓁缓缓道:“我们虽拿不到药材,却可拿到食材。我听说黄豆可以治疗疖肿,我们就说想吃黄豆了,问小厨房要一两生黄豆,在水中浸**,捣成泥状,加入适量蜂蜜,调成糊状,敷在疮面上。你这疖肿并未化脓,我想三到五天应可痊愈。”
沈端姝极是高兴,未有任何疑虑,喜道:“既是如此,我这就去取黄豆。”说罢便急着出去了。
过了四日,沈端姝的疖疾果然几乎痊愈。这日,三更时分,掖庭已重门深锁,覃蓁又调了黄豆蜂蜜糊帮沈端姝敷在疮面上,道:“再敷这最后一次,就可大好了。”
沈端姝心中感动,道:“真是多谢你了。”
覃蓁笑道:“这几****担心的很,就怕姐姐不能痊愈。如今,我就安心了。只是听你所言,似乎你易于为热毒所侵,今后若用野菊花,金银花,蒲公英,绿豆衣,干草等煎水代茶饮用,可防止再发疖疾。”
沈端姝感动,亦惊喜,道:“你懂得用这样普通的黄豆治聊疖疾,我已是惊喜,没想到你知道的还不止这些。”
覃蓁道:“只是因我爹爹是大夫,他曾教我如何用食材疗疾。”
沈端姝不解道:“你爹爹?”
覃蓁道:“是我的生父。我娘亲在我三岁那年就故去了,爹爹只有我这一个女儿,便打算让我继承衣钵,以医就人。正是因此,爹爹自小就教我识草木药性,又因为爹爹认为饮食为安身立命之本,所以也教习一些配膳调养。爹爹本打算等我略大一些再传授我医术,可惜还未得及就驾鹤西去了。”
正说话间,忽然铜铃振响,这是宣召家人子侍寝的信号。沈端姝看着门外,道:“这铜铃上一次振响已是十日前了。”
覃蓁淡淡“嗯”一声,心中没来由的涌起异样的感觉。
杂迭的脚步声渐行渐近,传旨的小内监出现在门口,提着嗓子道:“沈端姝奉旨承恩。”
沈端姝一愣,模样又羞又喜,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站在小内监身后的掖庭令王镇,满面笑容,道:“恭喜沈选侍。这春恩车已在掖庭门口候着了。”
沈端姝脸上飞红:“我……”
蔡语墨忽然走了过来,轻声道:“恭喜姐姐,好在姐姐疖疾将愈……”
小内监闻言脸色乍变,道:“什么?疥疾?那可是要过人的!”
沈端姝诧异:“疖疾怎会过人呢?”
覃蓁立即明白过来,连忙道:“禀公公,此疖疾非彼疥疾,是外感热毒,阻于肌肤所致,并不过人。”
小内监依旧不自觉退了一步,紧皱双眉,道:“奴才不懂这些医理,只是不论是何疥疾,宫中规矩,宫嫔抱恙在身,是不可侍寝的。”
覃蓁见沈端姝虽未言语,却是面色如纸,心中不忍,又辩解道:“可是沈选侍已痊愈,算不得抱恙在身。”
小内监道:“刚刚痊愈也不行,好了,来日方长,沈选侍福厚,今后大有承恩的机会。”说罢,也不等沈端姝回应,提着宫灯就往回走了。
屋子一下静了下来,蔡语墨趋步走到沈端姝面前,面色惶惶,眼圈微红道:“好姐姐,都怪我一时嘴快,我……我……真不是故意的……”说着,扬起右手,竟欲扇在自己脸上。
沈端姝抓了她的手,叹了口气,淡淡道:“不可,我不怨你。本就是我自己不争气,偏在这时候患了疖疾。”
蔡语墨垂泪道:“我可要怨我自己。”
沈端姝心中烦忧,做到**上,不再言语。覃蓁原本心中疑惑,方才蔡语墨何须当着小内监的面突出此言,可现今见她如此自伤,反倒让自己十分不忍,安慰道:“你并非故意,何须如此。沈姐姐疖疾初愈,让她自己歇会吧。”
蔡语墨依旧默默啜泣,覃蓁和沈端姝也只得由她去了。
然而后—宫佳丽三千,有机会承**者屈指可数,错过承**机会,就意味着可能终生在掖庭劳作,无法得见圣颜。沈端姝的心里到底还是不好受,一脸几天都见不着笑脸。这样一晃又过去数月,沈端姝果然再未被召幸,覃蓁虽为广伯侯义女,却也无**,但到底是大户出身,在掖庭里的日子并不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