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机关里,我和乔是最谈得来的朋友。不说别的,我和乔年龄相仿,是同乡,是同学,且又爱好文学。我爱写小说,乔爱写论文。特别是乔擅长撰写有一定分量的理论文章,一家国家级刊物上就发表过乔的一篇题为《论造就培养青年干部之我见》的论文,曾在乡机关引起反响。尽管我的小说常常获奖,乔的理论文章受到好评,但乔和我混得都不怎样,所以我们常在一起抱怨,针砭时弊,流露出怀才不遇的情绪。
一次,我和乔最瞧不起的一名办事员破格提拔了,我和乔心里都不平衡,就到常去的那家“诸葛酒店”喝酒消愁。结果,我和乔都喝得差不多了,饱经世态炎凉的店老板从牢骚言语中知道我们的际遇,就劝我们少喝一些,还说这年头要想得到重用靠的是权钱交易。我和乔都不具备这些条件,只有兴叹的份了。
这一年,机关里换了头。头对乔有好惑,从我的直觉中感知到乔可能有出头之日了。因为乔刚过而立之年,大专文凭,能说会写,长得一表人才,相貌堂堂,天庭饱满。
这时,乔很少和我在一起了,当然聊天的机会也少了。可能是和乔在一起聊惯了的缘故,一旦不和乔聊聊,那心里就闷得慌。我愈来愈孤独了。我见乔夹着个公文包要下乡,快步上前搭讪。不料他勉强一笑,推着车子,显出焦急要走的样子说,我太忙,有话以后再说。我以为乔真的忙,但见他没走多远,机关一名办事员就喊住他,乔就停下车子,很有耐心地和那人慢慢悠悠地边走边谈。
我心里很纳闷。后来,我听说乔要提升当副乡长。说心里话,他当副乡长是才尽其用,我真为他欣喜。那天晚上,我又遇到乔了,我对乔说,今天我请客,咱俩到“诸葛酒店”聚一聚。要是在以往,乔会说,好的,太好了。可乔却说,不行啊,今晚头要我赶一个材料。
没法,我只得一个人去酒店喝闷酒,直到天已黑透,人已喝得醉晃晃的了。当我回家路过街上,一眼瞅见乔和头有说有笑,从一家豪华的舞厅里出来,我的心里陡然涌出一种难言的酸苦。
渐渐地,乔走路也不像以前那样低着头了,说话也不像以前那样小声小气了,穿着也不像从前那种不修边幅了。总之,乔俨然换了个人似的。
前段时间,我把自己发表在一家大型刊物上的题目叫《提拔》的小说,拿出让乔分享一下喜悦。过去,我和他无论是谁发表了文章都是互相分享的,还评头论足一番。但乔这次只是把题目瞟了瞟,漫不经意地一笑,就推给我了。
乔提干走马上任了。我和乔的距离就拉开了,至少我不能像以前那样在公开场合上直呼乔的尊姓大名了。
每当开会,乔大都是坐在主席台上的第一排,目不斜视,一副很严肃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