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沙铺成的平坦地面构成一个圆形的校场,四周架着各式兵器,平日里除去早训之时,都是冷冷清清,而今日,却意外热闹。
“啪!”清脆的木牌碰撞之声,长案上放着硬木制成的筹码,“三两银子,楚云能赢。”
“王二狗子你疯了吧,”一个脸上有麻子的青衣吃惊道,“孙长临可是军师嫡亲孙子,前两个月刚去军方总部醒了脉,硬是堆出了符徒。”
“符徒怎么了?他那种不入品级血脉的一品符徒还不见得能打过一个九品武者呢!”王二狗子不服气道。
“嘿嘿,就是这样才有赌头啊。”一个剃着寸头的小哥点评道,目光充满兴味。
“我压孙长临!四两银子!”马上又有一个小伙子加入了赌局。
“五两!姓孙的!”
“砰!”一声闷响,一个晶莹的贝壳状物体被丢在赌桌上。“一个晶币!楚云。”赶来的黝黑的少年喝道,脸上汗水涔涔,身上的短袖劲装还未来得及脱下。
“我日姜林这可是十两黄金,一百两白银啊。”场面顿时兴奋了起来,人人下注。最后楚云赔率一比五,孙长临一赔二,平手一赔三。
“哎生死状签了签了,”围观小兵兴奋道,“要开打了。”
“哎还有没有下注啊,要开始了啊。”一个年轻的黄衣少卫吼叫道。
“等……一等!”远处一个气喘吁吁的胖子圆润的飞驰了过来,一块黄金被掷在赌桌上。“三两黄金赌我兄弟赢!”
一片哄笑中,坐庄的黄衫少卫善意地建议道:“金兄弟,三两黄金可是你三个月的俸禄啊。”
“输......输不了。”
“哈哈好嘞。”庄家一拂袖,停止了下注。军队平日管的极严,但是这种公开的比武,确是可以给士兵赌战放松,也是考验众人眼力的一种方式。
“开始喽!”
两个均换上一身甲胄的少年脸色阴沉地看向对方,缓缓地在校场里旋转着绕圈,一黑一白,气氛凝重。
清风拂起,脚下的黄沙如波浪般涌起。轻甲在艳阳下反射出刺目的光晕。
“现在认输你还能完整地离开,”油头粉面的青年阴测测地说道,停止了绕圈,换上一身雪白软甲的他更显得不可一世。
“你想要留着胳膊还是腿?”楚云不怒反笑,一身墨黑劲装的少年勾着唇,白色的灵力逸散开来,在黑甲的包裹下更显得其清俊挺拔。
“哼。”手掌微曲,极淡的青色灵元缭绕在手指之上,孙长临白靴一踏,身形宛如利箭一般射向楚云。
“撕鹰爪。”劲风拂来,额前发丝微动,楚云双眸微凝,瞳仁中白色的身影迅速欺近,弯曲的手指直指自己的咽喉。
猎鹰十八式,撕鹰爪,青品下乘玄技,灵元初步运用,是觉醒血脉进入符徒级别的基础玄技。
白色的灵力侵入双眼,褐色的瞳孔微缩,对手白衣身影的动作在其眼中突然慢了下来,楚云下半身牢牢地定在黄沙地上,双臂侧伸,腰身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向后弯下,待得那弯曲的鹰爪掠过自己的喉前整个人突然动了。
右脚突然离地,左掌撑地,身体向左翻起,旋转过程中,膝盖弯起,淡白色的灵力流转,重重的叩击在了对手的小腹之处。
孙长临吃痛,眼中凶意大盛,就势抱住楚云右膝,借力身体向后空翻。
楚云一个不稳,重重的与之一起扭抱在一起。未被甲胄覆盖的左臂被擒拿住,孙长临铁钳般的手指嵌进皮肉之中,淡青色的灵元疯狂侵蚀进左臂的筋脉,楚云自身的白色灵力节节败退。少年猛地一咬牙,左肩用力一扭,挣脱其束缚,反手牢牢钳制住身下对手的手臂,眼里闪过一丝厉色,右腕抬起就是一掌拍向其胸膛。
校场旁边的众人看得眼睛都不眨一下,大气不出。姜林拳头紧握,神色焦急。胖子不停擦汗,其叔姜融听说此事闻讯赶来,立在一旁。一个容貌与孙长临有几分相似的白胡子老头也眯着眼睛,看着校场中央,脸色看不出喜怒。
胸骨碎裂的声音传来,孙长临身体在最后关头挪开几寸避开了要害,但是还是喷出了一口鲜血。
“你找死!”从未尝过的疼痛传来,孙长临的面容痉挛了一瞬,自腰下抽出一把匕首,反手刺去,匕首发出破空之声,闪烁着幽蓝光芒。楚云瞳孔一缩,撒手往后跃开,裸露在外的脖子表面被浅浅划开,鲜血染开,点点深色印记在左臂上晕开,大脑传来阵阵眩晕,场面十分凶险。
“好!”场外,白胡子老头轻喝一声。姜融握紧了拳头。
姜林咬了咬牙关,“这孙子刚刚绕圈的时候藏了一把匕首!”
“兵不厌诈。”老头抚摸着自己的山羊胡子,脸上的笑容带着些许阴狠,好似胜券在握。
失血让楚云有些站立不稳,调动起体内剩余不多的所有灵力,看向扑上来的对手,果断往校场边缘逃去。
身披黑色轻甲的少年脸上带血,施展着奇异的身法,如清风般飘忽不定,令后面的白色身影难以追上。
“给我死!”打红了眼的孙长临掷出手中匕首,短小的匕首擦过楚云小腿,掉在远处。楚云一个踉跄倒地。孙长临扑上来,恶狠狠地就是一拳,喊道“哈哈,你不是很能打吗,现在还不是和当初一样,看着你的鹰被我的狗咬死你什么也做不了!”
楚云闻言,猛地瞪大了双眼,往昔自己训鹰的一幕幕在其眼前放映,最后定格在了被另一个锦衣身影驱使的恶犬活活咬死的画面。楚云平日里冷静的眸子里染上一丝疯狂,血色上涌,不知哪来的一股狠劲,侧头张口狠狠地咬住了打上来的手,神色越发狰狞。
失血的阵阵眩晕感传来,怒气让其鲜血咚咚地疯狂奔腾在血管中,楚云头疼欲裂,俩人开始凭着本能撕扯扭打,一招一式间,均是不要命的夺命招式。
恍惚间,看见了身边兵器架。一把长刀映入眼帘,楚云用力一踢腿,兵器架轰然落地,离其手不过二尺。孙长临感到大事不妙,顾不得被咬死的胳膊,另一只手掐住了身下少年的脖子。楚云艰难地伸出右手,抓向长刀,突然而来的窒息感让其手臂一顿,胡乱地一通乱摸,叮叮咣咣的声音传来,却让长刀离得更远了。
脖子上的窒息感愈来愈强,校场周围的呼唤声开始模糊,五彩斑斓的画面自眼前掠过,楚云不由心生绝望。“要死了吗......”浓浓的悲恸涌上心头,伴随着强烈的不甘,眼前影影憧憧,绝望地乱抓下,指尖一片冰凉,触摸到了一把兵器。熟悉而又陌生的流线型触感,仿佛早已经抚过无数次一般,手指不由自主地弯曲,紧紧扣住了这片冰凉。
内心的悸动传来,陌生的本能使其如溺水濒死的人抓住岸边的稻草一般,楚云扭头,挥起了那把长弓,不知哪来的最后一丝气力,倒转弓把砸向了孙长临的脑袋。青铜覆盖的弓身发出沉闷的声响,孙长临闷哼一声,楚云趁此抬腿一蹬,翻滚着拉开一段距离,随后翻身而起,淌下一地血滴。
孙长临摇晃着后退,此时也已是强弩之末,“哈哈哈,”他疯狂地笑了,“一把没箭的弓,白痴还是白痴。”
黑衣少年喘着粗气,身体艰难站直,右手静静垂于身侧,一把古朴的长弓拎在手中。墨发披散地垂在脸上,混染着鲜血汗液的脸庞让其看起来狼狈不堪。大脑一片浑浑噩噩,嘶嘶的窃窃私语在耳边作响,宛如有人向他低语着。
少年闭了闭眼眸,再次睁开,宛如变了一个人,淡漠,冰冷,看着眼前的敌人,宛如看待一条即将死去的狗。楚云嘴唇蠕动着,时间在这一刻宛如静止一般,滴滴淌落的鲜血凝聚,形成一道箭矢。挽弓搭箭,闪耀着血光的箭芒,就向前面射去。
破空之声传来,对面的白甲少年不敢置信地看着穿透自己脖颈的箭矢,脸上还保持着获胜者的诡异笑容,直直倒下。
校场外众人呆呆地看着,一时间鸦雀无声。
“不!”白胡子老头尖叫一声,冲进校场。
身体晃了晃,楚云仰头看了一眼碧蓝的天空,意识渐渐恢复清明。
“活着......真好。”眼前彻底模糊,失去了最后的意识。裁决官吹响了长哨。
“楚云,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