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洗漱过后,楚云掀起门帘一角,小狐狸吱吱叫一声便溜的没影了。走出帐篷,早晨的阳光暖意融融,空气中的水汽还未散去,湿漉漉的草地缀满了露珠。与之相融的,便是帐篷外熙熙攘攘的人群。
“早啊,楚云。”身穿深青色衣袍的青年走过时点点头。
“刘兄早。”楚云微笑。
“起了啊云小子。”一道浅黄色身影走过。
“林叔早。”楚云点头示意。
军营制度与外界许多宗门包括星宫的制度相似,等级同样由青、黄、紫、墨划分,每种颜色由浅入深,划有暗纹,代表着从下至上的军衔与身份,等级极为森严,正青色及以上的衣衫,只有觉醒了血脉的修炼者才有资格穿着。而楚云,身着的是编制中最低级的浅青色衣衫,这还是因为其在丹房中打杂的特殊职位,其余大部分勤杂工,如无特殊情况,皆身穿白袍或灰衣。
“阿楚!唔!快去抢饭今天早上胖子掌勺,肉粥好吃的不行!”一个皮肤黝黑的少年迎面走来,嘴里还咬着一个热气腾腾的花卷,上来就是一个熊抱,葱香味立刻充斥了鼻腔。
“姜林,”楚云一拳锤在黝黑少年的肩膀处,哭笑不得,“有点出息好吗。”这位,便是姜融叔的亲侄儿姜林,也是他在军营里为数不多的亲近之人。
“唔,”姜林撕扯着咽下一口花卷,“兄弟你是舒服,整天泡在丹房,离伙房这么近好吃的肯定少不了,我们兵营的每天训练修习地要死要活,这一日三餐的伙食可就是一天苦训的盼头啊。”
楚云哑然,同情地拍拍这位兄弟的肩膀,一同走向末端的餐队。
中央的草坪上,几口冒着浓郁蒸气的大锅架着,遥遥瞅见一个圆滚滚的身影立在锅后,炖肉的香味远远飘散开来,与一旁竹屉里蒸着的面食融合在一起,如此光景,让这些军营里的汉子们自觉地拿着碗筷排起了长龙。
“不过说正经的,”姜林咽下最后一口花卷,卷起淡黄色的衣袖一抹嘴。“这次坠崖,怎么回事?”
楚云闻言面色一顿,神色复杂地看着勾着肩的少年,“你什么意思?”
“得了吧,”姜林撇撇嘴,黝黑的脑袋靠近楚云,声音陡然压低,“你都外出采药一年多了,以你的身手要说这是意外我不相信。”
楚云沉默了一会,几息过后,还是败下阵来,“当时天已黑,我确已采了那颗露果回到崖上,岂料一窝一品青花蛇突然出现,队伍当时一阵骚乱。”说到此处,楚云面色沉了沉,“混乱中一股劲风推着我跌了下去。”
“啧,”姜林冷笑一声,“八成是丹房里那个姓孙的干的好事,还好你没事。”
“此事不要声张。”楚云低声道,“你我无凭无据,只凭猜测,人家是军师的嫡亲血脉。”
叹了口气,少年摇摇头,“此事我们还是息事宁人莫要再提了。”
“知道了知道了。”黝黑的少年挥挥手,“我嘴巴你还不了解,就连阿叔也不会说的。哎话说我阿叔今早找你何事?”
楚云便低声把事情的经过复述了一遍。
“好事啊!”姜林兴奋地一拍大腿,“听说醒脉仪式上,若能争取到最后到灌顶名额,就算是平凡人,但凡只要有一丝丝符文的痕迹存在于血脉之中,就能给堆出个青级符徒。“说着少年挥挥手,“哎先不说了我去早训了,记得帮我拿一块煎饼。”
楚云嘴角泛起一抹轻笑,挥挥手继续排队。一道灰色的影子窜到脚边,跃起轻轻扯了扯少年的衣角。“阿离,”少年抱起小狐,摸了摸其灰白相间的皮毛,“今天吃什么?”
狐狸窜上肩头,舔了舔自己的爪子,对着肉饼呜呜地叫了两声。
很快,队伍便轮到了楚云。“哟呵!”刚一站在前段,一个造作雄浑的嗓音便从身前传来。定睛一看,眼前之人身高八尺,留着个桃形的头发,满面油光,小小的绿豆眼似要被脸上的肥肉挤得没了一样,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楚云看见眼前之人,却嘴角一弯,荡起真挚的笑意。
“脆弱的楚公子,伤养好了啊。”名叫金墨彷的圆球夸张地挑了挑眉,抓起了手中的大汤勺熟练地拿过楚云手里的碗。
“闭嘴胖子!”楚云没好气地说了一声。接过饭碗,“再来两个花卷三个煎饼一个肉饼。”这位,便是楚云的另外一位好友,姓金,名墨彷,十七的年纪。因为身材的原因,常常被戏称为“莫胖”。
“哎呀呀,”胖子熟练在三个锅板上舀上面糊摊开,“看来楚公子的伤是好的差不多了。”喀吱几声脆响敲开鸡蛋,“我可是听说你当场昏迷被抬了回来。”
“确是事实。”楚云翻了个白眼,自己伸手抓过花卷,肩头的小狐狸享受地咬着一片肉饼。
胖子咔吧几下掰了几片脆饼放上,铲起饼胚摇摇头,脸上的肥肉抖动了几下,“你们丹房也是水深。哎呀还是胖哥我当初的选择明智啊,要不要来我们伙房。”说着自得的哼了哼。
楚云耸耸肩,”我准备再呆几日便辞军参加星宫的醒脉仪式。“
金莫胖“啊”了一声,眼睛瞪到黄豆大小,随即马上恢复正常,双手微动,利落的刷上酱汁,“那最后的日子里,什么时候想开了来我们伙房,胖哥罩着你。”
楚云轻笑一声,“得了吧莫胖,”拿起油纸袋,“你何不来我们丹房,精彩的很呢。”
“嘿嘿我这身肥膘养成可不易,每天爬山过河的,别别别。”圆滚滚的少年擦了擦手,“丹房这种危险的火坑,也就你想不开,不就是离营之时多一张军方炼丹师的推荐文书嘛,老子才不喜欢当什么丹师。”
楚云挥挥手,“走了。”眼中划过一抹暖色。盏茶过后,在巳时准时出现在一个标有一个丹炉纹饰的大营帐前。
“林师。”楚云恭敬地低头。
“嗯,”一个蓄着胡须中年人脸色淡淡的点头,“本丹师马上有事外出,我已交代了长临,你们过会便听他的指挥罢,今日主要是准备止血丹的基本材料。”
“是。”少年脸色尊敬地点头,待中年人正黄的衣袍消失在门帘后,便自顾自拿起了药杵开始研磨。不管旁边一青色身影传来的挑衅的目光。
晒干的霖草籽在药杵的研磨下渐渐碎成细密的粉末,楚云专心致志,一刻过后,细白的粉末便被装进了瓷瓶。这时,一个身披青袍,皮肤白皙的青年徐徐走了过来,梳得油光水滑的黑发披散着,脸上带着一股不可一世的神态。楚云暗暗攥了攥拳。
“楚云学徒,”傲慢地声音响起,“不合格,重磨。”
“孙长临,”少年冷笑一声,“不要以为我不追究前日之事就当过去了。现在是在丹房,你我恩怨私下解决,不要得寸进尺。”
“前日?”孙长临不怀好意地笑了,手指搓磨着自己额间的护额,“前日怎么了,我怎么想不起来。”随即又道,“哦你是说你像死狗一样被抬回来的事情是吧。”啧笑道,“就如同你之前那只忠心耿耿的破鹰死时的模样喽。”
此言一出,几个听见的人不由手上动作一顿。一年之前那惊动了所有黄级校尉的事件似乎又浮现在眼前,也就是那件事,让所有人都不想招惹这个低调的少年,当然,孙长临例外。
瓷瓶碎裂开来,楚云鼻息陡然加重。周围的其他学徒均默默地做着自己手边的活,好不过二人周围默默地空出了一小块空间。“滚。”
“还没完呢,”孙长临的面孔嬉笑着,靠近着低语道,“除非你把你那天得到的丹方给我。不然,这之后的日子,日日夜夜,我都会提醒你。”
油头粉面的青年得意地笑着,露出一口白牙,正如那日他杀死楚云心爱的灵鹰后躲在长辈身后模样。
“日日夜夜么……”楚云闻言,突然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少年左肩陡然下沉,右肩微动间,一拳挥出,结结实实打在了这张令人生恶的脸上,“那你既然这么想要那张三品丹方,就叫你爷爷那老东西自己来求我啊。”
几个月前,楚云外出采药时救了一个被蛇咬伤的猎户,猎户感激之下,领其去了一个隐蔽的洞穴,内里竟然有一套完整的炼丹器具,估计是以前哪位丹师外出临时修行所建,最大的收获便是,在布满尘埃的石台上,竟然有一份完整的三品丹药,洗髓液的丹方。洗髓液顾名思义,在一定程度上可以纯化体内的血脉,使符文印记更为精纯,难得可贵的是,此液可适用于符士及以下修为人,无疑对孙长临这样天赋不高却家境殷实的人很有帮助。
每个丹师都有不同的丹方,而找人炼丹,丹方的提供则是必不可少的。
“嗷,”锦衣少年倒地,一跃而起,扑了上来,两人扭打着翻滚出了营帐,灵力涌动,掀起阵阵尘土。
四周一片骚乱,呼喝声响起,“巡察队!”四周的人群三三两两地聚了过来,有人上前试图拽开俩人。
“够了!”威严的声音响起,余音隐隐夹杂着狮吼,“这里是军营,岂容你们两个青衣杂役放肆!”一道淡紫色身影出现,营长方正的脸上满是怒气。
“即日起逐出军营!”顿了一顿,又看向打红了眼的两个少年,不耐烦地又吼了一句。
“既然要打,索性签下生死状,校场演武!”
四下一片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