鄱阳堂位于昊天堡的东南面,骑马大概有五天左右的路程。沈七和小伍因为担心秦长歌,披星戴月地赶路,中途只是在临近的清风客栈稍作休息,换马继续前行,终于在第四天的半夜赶到了鄱阳堂所在的城镇。
小伍之前来过此处,领着沈七来到了镇中的清风客栈。但是,出人意料,客栈门窗紧闭,而且客栈门前的灯笼也没有点亮。沈七和小伍见此情景对望一眼,均颇为忧虑。沈七问小伍道:“小伍,看来事情比我们预料之中更加严重,这附近还有我们别的客栈么?”
小伍思索一阵道:“客栈倒是没有,不过有些店铺是我们昊天堡金钱门所开,我们可前去落脚。”
沈七点头道:“如此甚好,我们也可打听下消息,你且领路。”
天色太暗,小伍在镇中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这家偏僻的店铺。小伍表明身份后,掌柜才把两人引入内房之中。
未入房内,沈七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药味。房中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男子躺在床上,察觉半夜有人进屋连忙戒备地直起身来。小伍看清那人面容喊了一声:“庞思齐?!”
那年轻人一听,又借着微弱的烛光看了看小伍的脸:“是梁伍么?”问完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小伍连忙过去拍了拍他的背,对沈七说:“沈大哥,这是庞思齐,他负责这边水落门的事务。”沈七闻言,走了过去渡了些内力给庞思齐。庞思齐面色稍缓。小伍对他说道:“庞思齐,这是沈七沈大哥,你们这几天杳无音讯,我们特地赶来帮忙。”
庞思齐想抱拳却力气不济,说道:“有劳沈大哥了。”
沈七示意其不必多礼,道:“你受了很重的内伤,需要静养。”
庞思齐缓了缓言语,说道:“既然你们前来相助,我想把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与你们听听。”
小伍给庞思齐倒了一杯茶,递了过去,庞思齐喝了两口,叹了一口气,道:“事情要从两月前说起。原本在此处我们昊天堡和五湖帮相安无事地各自经营多年,虽然偶尔有些纷争,但从未有所逾距,更是鲜有伤人、死人的纠纷。但是两月之前,金钱门在本地新开了一家赌馆,我身为本地水落门的管事自然前去道贺。当天金钱门的吕勤广发请帖,将附近的几家势力全部聚齐,大摆筵席。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鄱阳堂的堂主李穹。”
沈七心想:这赌馆向来是销金窟,五湖帮在此处经营多年,肯定也有自己的赌场,这堂主亲自前来,恐怕是来者不善。
小伍赶忙问道:“那五湖帮莫不是前来砸场子?”
庞思齐摇头说道:“我先前也是这样认为,小心提防恐有意外。但那李穹不知是碍于各家面子,还是当真心胸宽广,当晚宴会并无过分举动。”
沈七一听心中赞道:这一堂之主也真是个人物。
“那后来呢?”小伍赶忙问。
“那五湖帮主要营生靠的是贩卖私盐,若论到赌坊经营自然不是我们金钱门的对手。那吕勤颇有手段,声称凡是在赌馆内输了银两的都可在清风客栈免费享用一顿饭菜,住宿一晚,再加上我们的赌馆内还有年轻貌美的姑娘陪赌。这半月下来,对方的赌馆已是门可罗雀。”
庞思齐喝了一口茶接着说道:“如此便过了快一个月了,这一天晚上,赌馆来了一位年轻的公子,那公子气度不凡,一看就是师出名门。他来到赌馆内,连摇了六把豹子,赢走了几百两银子。但他还不收手,如此赢下去,怕是整个赌坊都要被赢走了。掌柜的赶紧叫来了吕勤,但他亲自出马也看不出那公子用的是什么伎俩,只好对那位公子说:‘公子高人,不若在下做东,请移步去本地客栈喝上几杯,请教请教赌术。’言下之意自然是希望他见好就收。
但那公子却说:‘这开赌坊的,还不允许人来赌么,难道堂堂昊天堡如此小气?’此话一出,吕勤顿时无言以对,只得陪着他继续赌。这一晚,那公子一共赢走了五千多两银子,到次日清晨他才离去。”
小伍愤愤道:“他分明是出千,哪有人能一直赢的。”
庞思齐无奈道:“小伍你不知赌道,这十赌九千,出千不被别人所拆穿,也是本事。”
小伍听闻叹了一口气问道:“那后来呢?他究竟是谁,就这么放他走了?”
“当天我并不在镇中,待我闻讯而来时,吕勤和我说,派去跟踪的两个弟兄一个都没回来。我这才知道赌馆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们昊天堡一向同气连枝,我自然不能袖手旁观,便派人去各处打听。
又过一天,有村民在城外发现了那两个弟兄的尸首,他们一个胸骨碎裂,一个脖颈被拧断,被抛在了城郊的路边。显然是死于刚猛武功之下。”说着眼中流露伤痛。
小伍“腾”地一下站起来道:“岂有此理,跟踪被发现也不至于杀人灭口吧,那人究竟是谁?与我们有何深仇大恨?”
沈七拍了拍小伍的肩膀道:“小伍稍安勿躁,让庞兄说完。”
庞思齐道:“当下我也是怒不可遏,急忙召集附近水落门以及其他昊天堡的弟兄,四处查询那公子的行踪。终于在一天深夜,发现他和鄱阳堂的副堂主凌雄一同离开,往镇外赶去。
我们知那鄱阳堂设在城郊五里外,连夜叫齐人手,想要前去鄱阳堂讨个说法。那时吕韦门主已收到书信赶到了此处,他劝阻众人说,事情尚未明晰贸然前去恐无法讨到公道。但众人得知那两弟兄死相凄惨,又被暴尸荒野,一时群情激愤,难以遏制。不得已,吕门主只得和我们一同前去。
那李穹堂主见吕门主亲自前来也颇为惊讶,他承认那云公子确实是五湖帮请来的帮手,来杀杀我们赌坊的威风,但对人命之事矢口否认。”
“云公子?莫不是临云山庄二公子,云暮霭?”小伍叫出声来。
庞思齐点头道:“正是近几年声名鹊起的云公子。他见众人连夜前来鄱阳堂,立马出来澄清此事,表示并不知道有两人追踪自己。
众兄弟门哪肯听信其一面之词,嚷着要鄱阳堂交出云公子。那鄱阳堂副堂主凌雄脾气很是暴躁,道:‘云公子是我请来的客人,你们无凭无据,想动他先问过我的拳头,我们五湖帮也不是好惹的。’
此言一出,双方的人马立马火拼了起来,场面一下子无法收拾。乱战之中双方人马互有损伤,而我则是被那凌雄打伤了。
正在这时,秦大哥赶到了,分开了众人,表明身份对李穹堂主说道:‘李堂主,请让各位弟兄停手,如此械斗只会让事态更加严重。’李穹堂主喝止众人道:‘秦门主,此事虽说是事出有因,但贵派未查清楚便来寻衅挑事,江湖道义恐怕不是这么讲的吧?’
秦大哥抱拳说道:‘此事孰是孰非当下无法一言定之。你我两派互有伤亡,不如就此作罢,待事情查明后再作计较。’
那李穹正在犹豫之际,凌雄说道:‘伤了这么多人还想一走了之?,我们五湖帮之后怎么在江湖上混!’
秦大哥见其盛气凌人问道:‘你说,当如何?凌副堂主。’秦大哥故意将‘副’字说得很大声,提醒他的身份。
那凌雄脸上露出不悦说道:‘我们单独比试一番如何,谁赢谁做主。’
秦大哥却望向李穹问道:‘李堂主以为如何?’
李穹有些骑虎难下说道:‘你是门主,我是堂主,应当由我来与你比试。我们两派大动干戈,确实不如你我两人分个胜负来得爽快。秦门主请吧。’凌雄还要说话,被李穹给制止了。
而后秦大哥和李穹交手了十几招,最后两人比拼内力,秦大哥胜了半分。
秦大哥也不自傲,对李穹说道:‘李堂主承让了。既然事先有言在先,秦某就大胆做主了。今晚我们暂且各自回去,我们以七日为限。秦某必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倘若不是贵帮所为,秦某定然登门道歉,赔偿一切损失。但如若确实是贵帮杀我弟兄,我们也定会要那凶手血债血还!’
说完秦大哥带着我们回了镇中休养。”
小伍恨恨问道:“那凶手是谁?秦大哥找出来了么?”
庞思齐摇头:“没有,只因为过了四天,又有重大变故。那..李穹堂主,死了。”
“啊?这..这是谁杀了他?”小伍也吃了一惊。
庞思齐还是摇头:“鄱阳堂众人一口咬定,是李堂主和秦大哥比拼内力时受了内伤,重伤难治而死..”
这下不用庞思齐说明,沈七和小伍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了。泱泱大帮的堂主死了,帮派众人岂能善罢甘休。
庞思齐垂头丧气道:“那凌雄暂代堂主之位,借着报仇的名义对我们昊天堡的产业大肆扫荡。秦大哥未免事态扩大,只能和吕门主前往鄱阳堂,几个弟兄放心不下随他一同前去。半日后一个弟兄回来说,秦大哥、吕门主与几个弟兄被他们软禁。放言给我们一旬的时间去请堡主,而他们则去请闫帮主与其他堂主共同来定夺此事。”
“如此严重了么?那我们为何没收到飞鸽传书?”小伍问道。
庞思齐又咳嗽了起来:“说来也怪,清风客栈被封之后,信鸽都死了。我只能吩咐几个弟兄分头出发去报信。”
沈七默默听完,他感觉有人在背后布着网,正在慢慢收紧,欲将他们一网打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