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回的事那边都知道,他们觉得是有人搞鬼,我们得好好查查了,不管是针对地府安全局,还是个人。”
他转头对苏黎和莫名说,“你们两个最近也多加小心,注意安全。有什么不对劲儿的记得第一时间找我们。”
“我和古月尽量让你们多知道点东西,能防个身也是好的。其余人还是有空就去查查相关案件。”
“如果是有目的的连环案,应该不会就此罢手。”古月表情严肃道。
“做越多总会留下痕迹,可总是被动也不行啊。”他往后靠在沙发上,目光瞟到了苏黎身上。
后者正一本正经地看着他,像极了领导开会,底下认真做笔记的学生,眼底好像有光一般地闪亮。
陈子鋆少见苏黎认真的模样,此时四目相对,心好像漏跳了一拍。他轻轻拍着薄荷的肩膀道,“你也不用过于担心,实在不行我就把他送你们,这几天二十四小时近身保护。”
苏黎笑道,“几天到不用,一会儿让薄荷送我们回家就行,然后就还给你。许久未见,还有点挂念。”
“好。”薄荷下意识地应道,想到了什么回头看领导的脸色,有些意外没什么变化。
虽说心里应该会有些不舒服,但陈子鋆就是觉得笑起来的苏黎干干净净的,今天的声音听起来温暖舒适,声线不高不低,就是能传到心里的那种。
这样的要求,陈子鋆不想拒绝。可能是今天阳光好,所以带得人心情都顺畅了,他这么想。
莫名家楼下,薄荷站在车边。
苏黎展开手心递给薄荷一件物品,是一条黑绳坠着晶莹剔透的琥珀,内含小块橙黄色,是经历过数年风吹日晒而形成的天然艺术品。
薄荷觉得那星星点点的颜色有些眼熟。
“这是……”
“朋友送的护身符。你工作那么危险,配你最合适不过。”这样才能让人放心。
“既然是哥哥们送的,我一定好好戴在身上。”薄荷是个真性情,也不推脱,接过来挂在脖子上,脸上洋溢着欢喜。
虽说薄荷实际年龄比较大,但是因为外貌依旧是个少年,并且觉得日后的辈分可能会乱等等原因,这叫法就稀里糊涂地定下了。
道旁的路灯照在琥珀上,它好像微弱的亮了一下。
目送薄荷开车离去,苏黎转身就看见莫名略带调侃的目光。
他继续往楼里走去,身后留下一句话,“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联想苏黎的做事风格和缺少的一情一欲,莫名暗暗摇头,四处留情不自知,道阻且长黑漆漆。
走在苏黎身后道,“你说他会知道吗?”
“早晚的事。”
由于苏黎周一上班接到通知,委派他去参加一个国际知名学者的讲座,这位威廉教授已经从事心理研究几十年,很难得有机会直面交流。
所以苏黎对此也是抱有期待的。
“你照顾好自己。”莫名在飞机场的时候如是说。
苏黎原本还有些不解,自己不是三两岁的孩子,也不是第一次独自出差,有什么照顾好不好的。
上飞机落座的那一刻,他好像突然领悟了。
苏黎在心里对莫名第五次冷笑。
“不要怪莫名,是我自己探听到的。”
莫名不是不喜欢宋知帧么,怎么的,叛变自我了?
苏黎内心吐槽,表面不动声色,问道,“近来不忙吗?”
“家里有代斌弦。”
代斌弦跟随宋知帧的日子不短,如果说百年前的两人还是懵懂冲动的少年,心心念念一腔热情,只知道恩怨分明,现在的他们明显成熟稳重很多,会想的东西也很多。
苏黎点点头,展开手中关于这次讲座的详细介绍,做着功课。
宋知帧也不打扰他,就在一旁看书,还是那种订制穿线的繁体竖书,这是他多年闲来为数不多的爱好,不至于让他忘记今朝是何年。
飞机内温度舒适,窗外清澈湛蓝,不多时舱内逐渐安静,苏黎看完介绍抬起头,发现周围不少人都睡着了。
刚想转头,就感觉肩上一沉。
宋知帧已经很久没有说睡就睡了。
在梦里看见了五岁的自己和二十五岁的苏黎,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那天阳光照在身上很暖和,明媚又不刺眼,正是花绽叶嫩的时节,微风吹来夹带着植物的香气。
他瘦瘦小小的站在连廊里,还得仰着头看苏黎,院长妈妈陪着莫名站在院子里,其他的孩子都围着他们,苏黎招手叫他,“你看这个孩子怎么样?”
再之后,苏黎从孤儿院里领养了他,以叔侄的名义。
宋知帧也不知道当时是什么吸引了苏黎,让他选择了自己,苏黎和莫名待他都很好,是深明不死板的大家长。
之后十五年,供他念书,教育成人。别人都说他越长越像莫名,不论是书生气质温文尔雅的样子,还是聪慧学习系统性知识快的特点。
因此,优秀如他,在哪都是不容忽视的存在。爱慕他的女生,敬佩的兄弟,喜欢和他讨论学问的长辈,那段日子是宋知帧活这么久最快乐的时光,身边有家人有朋友。
在他以为以后的人生都会是这样安定没有什么变动的时候,苏黎和莫名他们突然就被宣告死亡了。
宋知帧已经很久没有梦到过以前的事情了。
他在睁眼那一刻还没察觉什么,只觉得视角怪怪的。
下一刻就完全清醒过来,猛地坐直身子,就看见苏黎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
宋知帧稍稍放松,低头看到身上的毯子,轻轻盖到苏黎的身上,然后盯了那张熟悉的睡颜片刻,把头缓缓靠过去,像以前无数次那样。
他知道,这毯子是苏黎盖上的。
因为只有他会盖到别人脖子那里。
研讨会在几天后举行,由于苏黎的习惯,他都会多逗留几日,这部分花销都是自己负责,为了学术,院方也没什么可说的,就默许了这个假。
因此莫名给苏黎预定了一个短期单人间,宋知帧原本想住隔壁,但当时左右两个房间都没有了,他就订在了对面房间。
俩人站在前台核对信息的时候,有一男一女走过来,语气有些拘谨地问道,“请问你们是两个单人间吗?”
这两个人二十出头的样子,穿着青春有活力,简单又不乏档次,各拖着一个行李箱。两个人的面貌看起来还几分相像。
苏黎和宋知帧对视一眼,那个男孩子连忙解释,“我们兄妹俩个出来旅游,不知道这里最近有活动,单人间已经没有了,就定了个双人间,想来看看到这能不能换一下。不知道,你们方便换吗?”
宋知帧倒是无所谓,但觉得苏黎应该会介意,刚要开口婉拒,“嗯,没关系。”
那对兄妹如释重负,开开心心地配合着在前台办了手续,还坚持要把差价补给苏黎,其间不时说着感谢的话。
一直到进了房间,宋知帧都没说一句话。
他坐在双人床上,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整理物品面色如常的苏黎,也边收拾边暗暗思虑。
房间里除了东西接触发出的声音,格外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苏黎收拾完东西站起身,活动着脖子,走到落地窗前。天空变得昏暗,街上的灯光已经亮起,从楼上看去,光影斑驳。
“饿了吗?”
宋知帧没回应,因为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苏黎在说什么。
“时间不早了,饿不饿都去吃点。”
苏黎向来不喜欢酒店里的固定餐点,随便选来的饭菜或好或坏,总会有些特色,如果单一乏味让人没胃口,倒不如不吃。
所以接下来在街旁的一家餐厅里,两个人相对而坐。苏黎点了几个菜,宋知帧点了一碗面和饭。
“面里多加辣酱。”苏黎礼节性地对服务生笑着说。
服务生是个年轻的小姑娘,被这一笑红了脸。
“还有两杯清水,谢谢。”宋知帧也不看那小姑娘,只是盯着苏黎如是说。
苏黎和莫名的脸向来祸国殃民,和他们一起生活那么久了,迷住的小姑娘见过不少,什么状态他都不用看就知道。
其实别说那些有过几面之缘的小女生了,就是他宋知帧认识了解苏黎这么长时间,还是舍不得少看几眼。
就像他们俩不自知自己样貌一样,宋知帧又何尝不是俊美男子一个,只是气场上多带有几分野性,他也不是想威慑谁,习惯了而已。
这一个两个都这么好看,两个款式各有特色,还都这么礼貌客气,小姑娘离开的时候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脸有些发烫。
“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操心得像个老父亲。”
“没办法,这么多年继你之后就没有再养过,父爱没处搁置。”
“你是怕,再养出一个我吧。”
苏黎面不改色话不言语,手指轻敲于沙发扶手上。
他压低声音又道,“这世间,与你同寿者,不外两三,我与众生相比,于你而言,若称兄道弟可过分。”
“当日诳你,本就理亏,现在这般,随你所愿。”苏黎毫不在意的样子有点出乎宋知帧意料,他本想试探,如此这样反而不知道苏黎的态度想法。
期间断断续续送上餐品,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先生,您的菜已经上齐,请慢用。”
宋知帧把米饭放到苏黎面前,同时苏黎往宋知帧的碗里夹了一块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