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两两的尸体横卧，能看见的都是七窍流血，肤色惨白如纸，周围有着散碎的啤酒瓶碎片，没有大片成流的血液，只有点点滴滴的和残余的啤酒融合在一起。
空荡的巷子里只有一个身影背对而立，手里拎着一个血液没有干涸的身体，待最后一口血液被喝干，那具尸体被无情地丢在地上。
站着的身影侧过来，可以发现他眼神空洞无神。缓缓伸出两只手，动作不算僵硬却也没有很灵活，手心向下，放出大团的黑气，是属于阴间的力量，黑气所波及之处，尸体就会慢慢消失。
一个，两个，陈子鋆手里窜出黑气，准备出击。他虽然是人类，但身手能力都可以，不用预热，可以随时战斗，这样是做多交手几回合的准备了，
他们已经看出来这是用鬼魅炼化而成的武器，也就是鬼器。
鬼器也分几种，没有一点个人思想的行尸走肉，被人控制的，或者自己为了追求更高的力量境界而自我修炼的等等。
眼前的这种是受人控制，自己还有些残留的意识，这就是他动作古怪的原因。至于身上那忽高忽低的的力量，大概是自己本身的和控制他的人所施加的气叠加，却又不能很好的融合它们，看样子应该没死多久。
然而此时，巷子的另一边传出毫不掩饰不急不缓的脚步声，是两个不知道危险就在前面的人类。
不止陈子鋆和薄荷动作一滞，那鬼器也是慢慢地转过身子，脚上没有动作。
空气似乎都静止了，鬼器在等两个无辜的人类走到这里送命，暗处的两个人却是在心里希望他们不要来。
两双脚，发出一致的声音，说不出的协调和默契。
这样的默契让陈子鋆想起两个人。
一步，两步，鬼器一只手已经抬起，随时都会发起攻击。拐弯处出现的两个人影，衣服整洁休闲，其中一个还拿着文件夹，可不就是苏黎和莫名嘛。
陈子鋆心里一沉，看来只能先下手为强了。此时鬼器背对着他们，两个人一个冲到侧面，一个对着后背就是一击，鬼器虽然察觉，身体反应却是慢了一拍，硬生生挨下，刚喝下的血都被打出来，噗的一口喷在墙上。
“这家伙很危险，你们小心点，别乱动。”战斗的时候最忌讳分心，陈子鋆也不知道自己具体说了些什么，反正意思是这个意思。
苏黎和莫名都是心里有情绪，但不会轻易表现出来的人，所以哪怕眼前再恐怖，他们看起来也只是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为什么多走了几步道，世界的画风就变了。
等听到话时，非常默契地，转身往回走。
没有顾虑，打起来自然得心应手，凭着两个人的经验和能力，一对二，虽然那鬼器有着蛮横的力量，本体也不是刀枪不入，反应又迟钝，架不住单方面的吊打，不一会儿就被打得奄奄一息，跌倒在青石板上，挣扎了几次也没有起来。
修炼鬼器带来的黑气和青筋暴起狰狞的脸，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褪去，现在有点普通鬼的样子了。
“先带走吧。”本着少引枝节的宗旨，陈子鋆这么对薄荷说。然后点燃一张符，瞬间出现一队小鬼，“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是。”整齐划一的回答，这些事安全局向地府要的员工，以人手不够的名义，其实就是他们懒得为细碎的小事动手。然后发现这些经过训练的员工，真是出奇的好用，还可以做和地府交接的工作。
这些尸体处理，死因登记，还是按人头带魂，都可以交给他们，实在是省心。如果有机会，陈子鋆一定要好好感谢生死官。
薄荷要亲自带着没什么攻击力的鬼器回安全局，还不忘提醒领导把购物袋拿回家。
陈子鋆拿起购物袋往苏黎他们离开的方向走，薄荷因为四周都忙忙碌碌的，想找个相对安静的地方，就地划门回去，也就跟着他走了几步。
走在前面的人刚想转弯就被吓了一跳。两个人类安安静静地贴着墙站着，像面前有领导视察似的，表情宁静平常。和他们比起来，陈子鋆更像是被怪物吓着了的凡人。
“你们怎么在这儿了？”
“如果周围还有别的东西，待在两位警官身边不是最安全的吗？”莫名依旧礼貌不失风度地应着。
陈子鋆笑着轻点头，“有道理。”
“你们没吓着吧？”薄荷关心地问道。
“习惯了。”苏黎微笑地看着他。
是作为医生习惯了血肉模糊的惨死，还是作为异类习惯了这种战斗杀戮，陈子鋆没来由地心里堵了一下。他们此时的心态对于凡人是不可思议的，但如果是用血淋淋的经历换来这样的平静，只要想一想就令人心颤。
故而他眼神有些深邃地看着苏黎，有着说不明的想法。
苏黎本来眼睛就炯炯有神，有些时候让人感觉眼里有浩瀚星辰的光芒，此时离这么近，陈子鋆自然而然地在他瞳孔里看见有些高兴的薄荷。
薄荷没有他想那么多，苏黎的话虽言简意赅，但就这态度，就和对待领导不一样，他已经很满足了，甚至有些幸灾乐祸。
陈子鋆心里不舒服，催促薄荷，“你不是着急回局里吗，快走吧。”
薄荷也不在意，“那我先走了。”
这个吃素的，怎么不称本少了，对自家领导是什么态度，对外人又是什么态度。
现在不管什么话，他都听着不顺耳。
“路上注意安全。”莫名应着。
薄荷一个响指，黑雾形成的门出现，他进去后，门就消失了。
苏黎一直面带微笑看着他离开，没什么别的表情，像什么都司空见惯。待他的身影消失后就看了看天，反正就是不看他陈子鋆。
“对了，你们怎么在这？”陈子鋆假装没注意到，看着莫名亲切地问着。
“向一位住在这附近的心理学教授讨论一份资料。”说着举了举手中的文件夹。
“那两位真是辛苦敬业，我开车送两位回去吧，平白受了这些惊吓，早点休息也是好的。”
“那这边没关系吗？”莫名做事一直都很善解人意。
“没关系的，”他洒脱地挥了挥手，“走吧。”
“那谢谢了。”
陈子鋆嘴角微扬走在前面，像是得了什么好处。
超市的停车场离这并不远，他们走了几分钟就到了。
陈子鋆打开后备箱，把东西放进去。
莫名对着他礼貌一笑，得到他点头回应后，就和苏黎同时打开后座的门，一边一个，动作优雅轻缓地上了车。
陈子鋆挑眉看着这一幕，转着车钥匙环也上了车。
等出了停车场开到路上，苏黎看见街边享受美食的人们，转过头轻声问莫名，“回家吃什么？”
莫名略作思考，“昨天买的鸡翅还在冰箱里，等会儿再买瓶可乐，做可乐鸡翅怎么样？”
“只要是你做的都好。”苏黎点点头笑着说。
这话，说者有意听者也有意，就莫名没有在意，因为这话是事实，苏黎能接受外面的饭食，但最喜欢的还是他的手艺，能在家吃坚决不要外来的成品。
如果条件允许，他也乐意做。
说话的人心情大好看向窗外，听的人没来由地有口气顺着不舒服，透过后视镜看到了苏黎不自觉嘴角上扬的表情，似乎被感染，他嘴角也扯了扯。
“陈子鋆警官吃过晚饭了吗，要不要赏个脸一起？”
莫名想着，如果不是陈子鋆出现在这里，他们俩今天说不定就凶多吉少了。人家为了群众安全幸苦工作，不知道蹲守这个怪物多少个日日夜夜。现在天色都这么黑了，可能连口热腾腾的饭菜都没吃。
如果某个人民公仆知道这份淳朴善良的心思，会不会羞愧得脸红。
陈子鋆犹豫之间，咕噜噜的响声替他做了回答。他尴尬地挠了挠头，“那就麻烦了。”
莫名淡淡一笑，“不麻烦。”
苏黎的好心情瞬间没了，三言两语之间就定下来，他还没来得及做些什么。
莫名的手艺一直都只给他一个人品尝，一想到今天要出现第二个了，他的气也不顺了。
这下轮到陈子鋆心情大好了，真是困了就有枕头，饿了就有做饭的啊，还是和新交的朋友一起。
一路无话，期间买了可乐，就直接回家了。
莫名倒了杯水给陈子鋆，让他在沙发上稍等片刻，然后和苏黎在厨房忙活。
陈子鋆的目光在屋里来回打量，把上回没看过的做了心不在焉的观察，然后总结出一句，装修地很有水平。
他不禁感叹都是男人，怎么房间差距这么大呢。不过不好意思，如果觉得陈子鋆是在反思自己，那就大错特错了，他真的只是感叹，没有多余的意思。
目光最后还是落到厨房里。因为两个人都有着专心做事不顾其他的良好本质，所以除了他们之间不时有几句话，就没有再看向他，所以他的眼睛也就开始肆无忌惮起来。
莫名切菜做菜，苏黎淘米煮饭，还洗了新鲜水果放到盘子里端到茶几上。
他本来看着苏黎，洗手递刀，一举一动都让人挪不开眼。直到他出来走到自己面前才回过神，虽然后者没有看他，他也觉得心虚，拿起水杯目光看向莫名。
苏黎放下水果抬头地时候就看到这一幕，心里的滋味可想而知。
他不是要看么，不是要当个痴汉么，他就让他看满眼狗粮。
苏黎走回去，反正他也没什么事，开始有意无意地靠近莫名，偶尔不经意地碰两下，比如搭个肩膀搂个腰。没有油腻刻意，莫名已经习惯了，没什么反应，苏黎脸上也没什么别的表情。如果是一般人看，可能只会觉得兄弟两个关系很铁。
可是陈子鋆他一直都不是个一般人，可能是职业习惯，他总能第一眼看见这些动作，有显微镜观察，用缸发酵回味。渐渐有酸味在体内弥漫，他自己也察觉到，以为中午吃酸的吃多了，又喝了口水想着稀释一下味道。
端上餐桌的除了可乐鸡翅，还有特意做的木须西红柿。
“真香，闻着就有食欲。”陈子鋆本来想直接上桌，但想了想还是留个好印象吧，就去洗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