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禾一时看呆了。
她这辈子所有见过的衣服,都远不及这房间的一角多!
她虽然知道东狼王妃婚配前是狐仙馆的老板,可她从没想到,她竟然有这么多好看的衣物。
九禾在神鬼林中生活了一百年,可这一百年间,她从没穿过什么好看的衣服。
可哪有女孩子不喜欢好看的衣服呢?
她不是不想,只是神鬼林中的生活寡淡惯了……
她甚至从没想过衣服也能这样五颜六色。
她用手轻轻触碰着那些衣裙,一件一件看过去。
忽然,她看到了那件绯红色的广袖流仙裙。
这不是……
九禾惊讶地捂住嘴。
这不是她梦中那女子身上的那件?
她愈发肯定,自己看到的,定然不是简单的梦境那么简单。
她想,那些她看到的情景,说不定就是在这间房中真实发生过的!
她鬼使神差地取下了那件裙子,双手摩挲着裙子细腻柔顺的锦缎布料。
“好舒服……”她不由得发出一声真心的赞叹。
左手边,一堆衣裙中间,立着一面水晶质地的一人多高的镜子。
九禾不由自主地捧了那件裙子,走到镜子前,在自己身上比了比。
长度竟然刚刚好!
她忽然记起来刚见到媚儿时,她也穿了一件绯红色的留仙裙。
初见那裙子时,九禾觉得可真好看。
可如今看来,那裙子和她手中这件比起来,简直就是一件粗制滥造的仿制品。
要怎样形容这裙子呢?
九禾想,它的颜色,好似最晴朗的天空映射出来的最美丽的夕阳。
伴着暖暖的霞光,明媚却温和,像是这世间最柔美的绯红,透出一抹黄昏时的橘红夕晕。
而它的面料,如同天上的最绵柔的云朵,绫罗纱绢层叠交错,每一层的颜色都与其他层略有不同,相互交应,使得纱面果真如同西天彩霞一般,绯红中透着五彩的光泽。
此时的九禾就如同一个普通的小女孩,看见好看的衣服,想要穿在自己身上试一试。
她心中刚刚闪过这个念头,下一刻,只觉眼前一晃,她的身上金光大作,如同绽放开了流彩的祥云一般。
她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金光逐渐褪去,她慢慢睁开眼,惊讶地发现自己身上,竟然已然套上了那件流光溢彩的广袖流仙裙!
九禾痴痴地望着镜中的自己,有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镜中的那个女子,原本苍白的面颊在绯红衣裙的映衬下娇艳欲滴,一双大眼睛出神地望着前方。
这张面孔,明明是自己看了一百年的脸,可为什么,细细看去,却哪里都觉得陌生?
她再去看镜中女子的身上,如花洒般垂坠的广袖将两只雪白瘦弱的胳膊若隐若现地半遮着,愈发将她盈盈不足一握的腰肢衬得更加纤细。
自腰部以下,层叠的罗纱裙摆如同瀑布曳地而下,她每行一步,都似是足底生风一般绽开血红的石榴花瓣。
她呆呆望着镜子里这美丽不可方物的女子,目光一寸都不想转开。
她整个人像是被定住了一般,也不知过了多久。
忽然又传来敲门声。
九禾吓了一跳,便想要将这衣裙脱下来。
可奈何衣带繁复,她不知道是怎样穿的,自然不知道该怎样脱。
却听门外传来小聂的声音:“姐姐,你再不开门,我就进来了。”
说着,屏风外果然传来推门声。
“你怎么又随便进我的屋子……”
九禾脱不下来这裙子,急出了一身的汗。
此时见小聂已经自己走了进来,心中更是不悦。
“你在哪?我来叫你吃……”
小聂的话只说了一半,便僵在了嘴边。
因为他的目光已经绕过了屏风,看到了屏风后那个他从没见过的女子。
一个美若天仙的女子。
若不是她从小就伴着他长大,因而他对她的声音过于熟悉,他或许真的认不出来,这就是那个平日里从不打扮的九禾。
九禾见小聂呆呆地站在屏风后面,一脸震惊地看着自己,恼羞成怒:“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许随便进我卧室!”
可小聂并没理她,依然是保持着那个表情,那个姿势。
九禾无奈,只得走过去,一只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你怎么了?变呆头鹅了?”
小聂这才反应过来:“你……你……”
可他支支吾吾半天,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半晌,他忽然掉头就往外跑,一边跑着一边喊:“承逸,承逸哥哥,你人呢?”
九禾听他的呼喊声,吓得惊出了一身冷汗。她的双颊霎时火辣辣的,只想要把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小聂给揪回来,把他的嘴封起来。
承逸听到楼上小聂的呼喊,心中一惊,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
于是身子一转,瞬间就出现在了兰居门口。
却见小聂一脸惊恐地从兰居跑了出来。
承逸锁紧了眉,心道不好,莫非九禾发生了什么事情?
于是他一把将小聂护在身后,往前两步就迈进了兰居。
却迎头撞上了追在小聂身后的那个女子。
那女子像是一抹夕阳的嫣红,又似是划过天际的流星,瞬间耀进了他的眼睛,直晃得他的心狠狠地颤了一下。
他活了一千五百多年,自以为什么样的女子都见过了。
他曾以为再也不会有女子能让他体会到心动的感觉了。
直到刚刚那一刻……
他想,在看到她一身绯红的那一刻,他的心真的悸动了。
他火热的目光直勾勾盯着九禾。
忽然有一瞬间的冲动,他想要伸手去触碰她玉白面孔上那一抹艳丽的唇。
九禾见承逸忽然出现在眼前,吓得停了下来。
可她见承逸竟然也如同小聂一般,盯着自己出神。
她忽然想起自己在梦中看到的那个情景,想起了那玄衣男子一把将那女子抱在怀中的那一幕……
她心中突然冒出一个莫名其妙的想法,她想,承逸现在,也想做那玄衣男子做过的事情么?
这样想着,九禾的脸上只如同火烧云一般散开了红晕,心也开始狂跳起来。
她转开视线,不敢再与他对视。
她在心中鄙视自己,怎么会有这样龌龊的想法?
而承逸此时也回过了神儿来,他清了清嗓子,有些尴尬地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他在心中暗暗嘲笑自己,白白活了一千多年,他还以为自己真的早已对万事万物都可以处变不惊了。
可此时此刻,他竟被一个仅仅一百多岁的小女人勾走了魂……
果真要叹一句,老夫聊发少年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