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啊?”
半晌,九禾才开口问道。
她发现自己的声音十分沙哑,怕外面人听不到,于是她不得不清了清嗓子,又问了一遍。
“九儿,你在里面吗?”
承逸温和的声音自门外响起。
九禾觉得额上凉凉的,伸手去摸,却发现自己竟然出了一头的汗。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知为什么会在梦里看到那两个人。
可那真的是梦么?
九禾想,为何这梦的感觉如此真实?
九禾只觉得脑子里浑浑噩噩,她不想动弹,于是只呆呆地坐在床上。
她问道:“我在休息,你有什么事吗?”
门外的承逸顿了一下,答道:“没什么事……戟非小聂他们刚到……虽已过了饭点,但还是想问问你要不要下来吃点东西?”
“来了就好。”九禾喃喃道。
她虽也想下楼,可她做的那个梦,像是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她此时只觉得身心俱疲,只想休息。
于是九禾道:“我不吃了,我还有点累,想睡一会儿。”
“好,赶了一上午的路,肯定累坏了。那你多睡一会儿吧,”承逸道,“晚饭时我来叫你,晚上带你去看鱼龙舞。”
鱼龙舞?
九禾愣住。
好像,刚刚那女子也说,夜里,有什么鱼龙舞!
九禾连忙跳下了床,跑去门口。
她打开了门,想问问承逸,到底什么是鱼龙舞?
可承逸已经走了,门口空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
九禾有些沮丧地关上了门。
忽然又有敲门声。
九禾以为是承逸,便急忙拉开了门。
没想到,门口竟然是那个一身素白的月璜。
九禾怔了一下,她没想到这个冷淡疏离的女子会来看自己,一时间连要打个招呼都忘记了。
月璜扬了扬手里的托盘。
“我看九禾小姐没吃什么东西,就想着送些点心过来。”
九禾虽意外,却很快调整过来了状态。
她颔首谢过了月璜,又请她进屋子里来。
月璜将手中的托盘放在桌上,却似乎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她走到窗边的矮几旁坐了下来。
九禾见状,便也只得跟过去,坐在了对面。
月璜一言不发地望着窗外的风景,似是出了神。九禾也不知道要跟她说些什么,只得陪她枯坐着。
一时间,两人相对无言。
半晌,月璜忽然道:“自从姐姐走了之后,这房间一直保持着原样。”
“姐姐?”九禾吃了一惊,“莫非是已故的……”
月璜望向九禾,脸上仍然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是东狼王妃。”
九禾心中暗惊。
这里是月璎的房间?
这样想着,她连忙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这是东狼王妃的房间,我这就换一间……”
“不必,”月璜打断她,“织梦境中,万事万物皆按照月氏的意愿行进。若非这房间想让你进来,你又怎么可能进得来?”
九禾暗自惊讶,这里既然是月璎的闺房,为何会让自己进来?
她忽然又想到,东狼王妃月璎,是承逸未婚妻月沉公主的母亲。
“所以媚儿姑娘叫承逸做‘姑爷’,是因为他与王妃的关系?”九禾试探着问道。
月璜点了点头。
“姐姐过世前,曾属意承逸来接手她在狐仙馆的大小事务。故而有段时间,承逸经常过来。因此,馆内众人对他也很熟悉。”
可后来东狼王夫妇出了那样的变故……
承逸也入了人族为质……
九禾想,不知道如今的狐仙馆,是谁在打理?
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月璜忽然问道:“你和承逸,关系不错?”
九禾愣了一下。
她为什么这样问?
若问的人是媚儿,她尚可以理解。可月璜前辈看着不苟言笑,为何会突然问出这种小女儿家的问题?
再说,月沉已不知所踪了……自己与承逸的关系,又与这月璜有何瓜葛?
“你很信任他吗?”
月璜见九禾不回答,又换了个问法。
信任他……
九禾想,算是吧。
她相信他不会伤害她;遇到危险的时候,她也第一个会想到他。
这算是信任吧。
可与此同时,九禾隐隐有种感觉,承逸的背后或许有更大的计划。
所以她也不能与他无话不说。
可此时此刻,与承逸比起来,九禾更加不信任眼前这个只见过一面的月璜。
甚至,她来问自己信不信任承逸这件事情本身,就很可疑。
于是九禾心中生出一丝警惕,问道:“前辈这样问,到底是想知道什么?”
“我不想知道什么,”月璜平静道,“我只是想提醒你,我若是你,必不会太信任他。”
九禾皱眉,刚想再问。
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月璜已经站起了身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前辈……”
于是九禾还未说完的话便只能这样僵在嘴边。
这个月璜前辈,竟然只这样撂下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之后,就离开了?
九禾定定看着月璜消失的背影,除了一脑门子的问号之外,心中还升起一丝忐忑。
神鬼林外的世界,如同充满迷雾的山谷,而其间的每个人,都背负着满身的秘密前行。
可九禾与他们不同。
她的生活很纯粹,她没有秘密。
她不喜欢他们这样复杂的世界,更不喜欢这样猜来猜去的试探。
九禾慢慢站起来,思索着她刚才梦中所见到的场景,以及月璜的那些话。
若是,这里是月璎曾经的闺房,那刚刚她在梦中看到的女人,就是月璎吗?
可她为什么会梦见她?
或许,她应该再去探探这个神秘的月璜前辈的口风?
她一边思考着,一边在房间中慢慢踱步。
忽然,她的目光定在了屏风后面。
她吃了一惊。
她刚刚身心疲惫,都没来的及看这张巨大的屏风后面有些什么!
此时,她忽然发现,这里竟然别有洞天!
屏风后的空间,甚至比屏风前面更大。
这里像是一个巨型的衣柜,挂满了各式各样美艳绝伦的衣裙,古色古香的立柜上,还堆着披帛,饰品与各色环佩香粉。
已经有些偏西的阳光从一侧的窗棂中射了进来,温暖的光线刚好打在这满墙的华丽云锦之上,反射出如云梦般五彩斑斓的色泽,映在墙壁和天花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