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州,宋府内,准确地说现在应该是陈记的产业了。刘方与陈贵干坐着喝茶,互不言语。杨友光按照宋雷的吩咐,一步不离客厅,站在宋志达身后。陈贵望了望外面的天色,已是申时末。宋雷去买菜好久了,怎么还不回来?想曹操曹操到,宋雷与宋志顺两人一起进屋来了。宋雷见到刘方与陈贵,微微一笑:“今天有口福,遇到猎户在卖野味。”
二人看过去,只见宋雷左手拎着一只三四斤的野鸭,右手拎着一只五六斤的果子狸;宋志顺则是肩上扛着一只约二十三斤的麂子。让人高兴的是所有猎物还是活物。有下人赶紧过去接了,宋雷吩咐送到厨房先宰杀修净,自己会过去下厨。
“雷少爷,你太客气了!”陈贵见到有野味自是喜欢。
“哼,不过是些山上的东西,又上不了大台面的。”刘方不以为然。
宋志顺觉得此人不通礼数,皱了皱眉头,刚想嘲讽几句,却被宋雷接话过去:“嗯嗯,确实也是,不过,刘兄如果想考较小可的厨艺,尽可去外面另找一些食材,可否?”
刘方顿了顿,不好接话。未曾想陈贵也不放过挤兑刘方的机会:“刘官人空手进来,赖在这里混吃混喝,还好意思挑三拣四的。”
刘方大怒:“你说我是混吃混喝的,你不一样吗?”
陈贵闻言一怔,暗想:今天自己好像也是空手进来的。便也不好说什么了。
“二位不要互相责怪,你们都是我的客人,别说什么空手不空手的。”宋雷赶紧圆场。
“雷子哥,古话说得好,礼轻人意重。”志顺想,这个机会难得,便朝宋雷使了个眼色:“依我看,你们两个都到外面去弄些有特色的食材,也算是你们的心意,权当今晚我们凑份子吧。”
宋雷看到志顺的眼色,瞬间明白用意:“我觉得志顺的提议甚好,那我先在这里谢过二位。”
刘方与陈贵本就互相提防,不想离开宋府,皆怕对方趁自己不在耍什么花招。现在主人都发话了,眼下碍于情面都不好拒绝,只好就坡下驴,一前一后出门去买东西。
等他二人出了门,宋雷吩咐杨友光去大门口守着,不许放任何人进来。又喊上准备进书房去的宋志达陪他坐在客厅喝茶,这才冲宋志顺使了个眼神,志顺会意进书房去了,还把书房的门给关上了。一会儿,宋志达听到书房里传出一阵咔咔声,心里觉得奇怪,便欲起身去书房看个究竟,被宋雷拦住。约半盏茶功夫,书房里再次传来一阵咔咔声,紧接着宋志顺从书房里开门出来了。只见他面露喜色,左手拿着一个极小的木盒。
“雷子哥,一切如你所料。”宋志顺把盒子递给宋雷,道:“里面有两封信”。
宋雷伸手接过取出里面的信笺仔细阅读。宋雷读完信,表情凝重。他沉思片刻,把信重新装进小木盒,退给宋志顺,嘱咐道:“这两封信的内容干系极大,牵扯到皇室,我们就当作没见过这东西,切记不能告诉任何人。志顺你赶紧放回原处,千万别留下什么痕迹。”面对志顺与志达疑惑的目光,他摆摆手说:“先放回去,回头方便的时候我会告诉你们缘由。”
厨房,宋志顺与宋志达两人站着,看宋雷把切成小块的果子狸肉倒入锅中,加水,放八角、桂皮与盐一起煮七成烂,再出锅沥干水备炒。先把辣椒、蒜子与油炒香,再倒入果子狸肉爆炒,一股浓浓的香味直接让人垂涎三尺。
这时杨友光进来告诉他:蒋荣毅回来了,有喜事禀报。宋雷大喜,把锅铲一扔连菜都不炒了,撒腿就往客厅跑去。志顺、志达赶紧也跟着往客厅走去。
蒋荣毅看见宋雷进来,赶紧要躬身行礼却被宋雷一把托住:“别多礼,快说有什么喜事!”
蒋荣毅从袖中取出一个布包,双手呈上:“雷子少爷,我们找到了六个矿,其中煤矿两处、铜矿一处、石膏矿一处、石灰石矿一处、硫铁矿一处。矿师说都是富矿。我们也跟山林土地的主人谈妥了转让价钱。因这些山上没有什么大树,对方不知道我们要买下来这些光秃秃的山干什么,都巴不得我们买下。所以我们出价都偏低,他们都也能接受。这些都是拟好了的合同,共有六份,土地面积为三万亩,总价为四万两白银。只等你签字付钱后就都是宋家的土地了。”
宋雷看到蒋荣毅的脸,肤色已经红黑,估摸没少被太阳晒。道声“你辛苦了!”这才接过打开布包。
他仔细看过,里面有辰溪孝坪煤矿、沅陵沃溪硫铁矿、溆浦均坪煤矿与大江口石灰石矿、麻阳铜矿、双峰石膏矿。
他提笔把合同签了字,又问蒋荣毅:“这些矿是哪个矿师寻到的?”
蒋荣毅满脸兴奋:“三个矿师都不错,尤其那姓操名生波的矿师一个人就找了四个矿。辰溪孝坪煤矿、沅陵沃溪硫铁矿、溆浦均坪煤矿与大江口石灰石都是他一人找到的。”
宋雷点点头,却问:“麻阳铜矿是哪个矿师找到的?”
“那是姓叶名志高的矿师寻到的,双峰石膏矿是姓胥名家旺的矿师找到的。”
“很好。”宋雷大手一挥:“告诉三个矿师,每找到一个矿奖励白银一千两。荣毅这次辛苦了也奖励一千两银子。志顺、志达,你们同意吗?”
志顺、志达皆点头赞同。
“啊!”蒋荣毅惊呆了,他喉咙有点发干,试着劝说宋雷:“雷子少爷,我辛苦一点是我的本分,用不着奖励银子。只是你说发现一个矿就奖励一千两银子,是不是太多了?”
“不多,这些是他们该得的。奖励给你的银子你也不用客气。”宋雷干脆地回答:“以后加入的矿师都按这个标准奖励。你把他们三个矿师叫来,我亲自给他们发银子。”
“雷子少爷,他们三个不肯回来,说是要抓紧时间探矿。”
“哦,是吗,他们都往哪个方向?是否安全?”
“操生波往娄底、衡阳方向,叶志高往宝庆永州方向,胥嘉满本想往乾州、大庸方向,我担心那边苗蛮生乱,再加之鸡公山上有土匪时常劫道,就没有同意。他现在已往醴陵、平江方向去了。我给他们都请了两个跟班,按理不会出什么事。”
“好,你还得辛苦操心,尽快安排采矿事宜。”宋雷转头对志顺说:“你马上安排四万两银子给蒋荣毅,赶快把土地转让手续办了,免得夜长梦多。”听言志顺赶紧带着蒋荣毅进内院去了。
此时,陈贵与刘方也进客厅来了,他们身后各自跟着八个人。跟着陈贵的俱是黑衣黑裤,兵刃各异,表情严肃。跟着刘方的皆为飞鱼服,腰挎绣春刀,嚣张跋扈。
宋雷见状眉头一紧,语气颇冷:“不知二位带了这么多人进来是何用意?”
陈贵抱拳:“宋雷少爷勿怪,如今辰州城里不太平,我看见贵府要搬家,贵重财物较多,担心有人居心叵测,就自己做主带了几个人过来帮着镇镇场面。事先没跟您商量,还望海涵。”
那边刘方也开口道:“宋雷兄弟,我是看见有人带了几个不知身份的人进来,怕你吃亏,所以我只好把他们也带进来了。现在我也不瞒你,我乃锦衣卫缇骑指挥,他们都是我的下属,你大可放心。”
陈贵听刘方的话语就急了:“谁说我的人没身份,他们都是东厂的好手,这次我们是奉旨办差的。不知刘千户可有请旨,否则,擅自调用锦衣卫可是大罪!”
刘方面色一顿,心里暗自盘算,自己虽然对外称为锦衣卫缇骑指挥,其实只是一个临时的职务。这次带人来辰州,确实没有皇帝的旨意,仅仅只有锦衣卫指挥使的手令,当真起来自己腰杆子还没有陈贵硬。他便往北方双手一拱答道:“人人皆知陛下乃千古明君,我锦衣卫为陛下亲卫,王都督乃陛下亲信。下官此次奉上司手谕办差又何罪之有?况且你我两家皆为陛下心腹,陈公公勿言挑拨之语。”
陈贵听刘方话语,明面上强势,其实内中已有服软。何况厂公陈钜为人低调不爱多事,常言道“神仙打架,小鬼遭殃”,自己也不想挑起事端,不愿牵扯锦衣卫与东厂大人物的争斗。再说此次自己这方已占据先机,于是不接话选择沉默。
宋志达站在旁边一直没吭声,这时插话道:“不是说你们两个出去买食材的吗,不会是准备打赖吧?”
陈贵听言赶紧解释:“三公子说笑了,我刚才出去在外面订了一桌酒席。我想我带来了这些人有点多,不好再劳烦诸位少爷。二是今日我们双方达成了合作,理应由我陈记出些酒菜以示庆贺。酒菜马上就到。”
果然,约莫半个时辰,护院来报,有人送来了一桌酒菜。陪同前来送酒菜之人正是东厂的。宋雷拱手道谢:“陈掌柜,你太客气了。”
“事前未征得主家同意,还望宋雷少爷海涵。”
话音刚落,护院又来报,有人又送来了一桌酒菜。只不过这次进来陪同送酒菜的是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