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我睡得特别安稳,不是因为酒精的麻醉,也不是因为和小七在一起并且喝了酒。我的身体变得很轻盈,好像很多毒素和血栓都被清除掉了,血液和氧气在身体里奔跑起来,再没有顾虑和障碍。
我记得在很小的时候自己曾经有过类似的感觉,后来就再也没有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副无形的枷锁深深的嵌入了我的肩膀,我背负着它,白天睡眠,夜间行走,变得越来越孤独,越来越失落…
我也由此变得越来越虚弱,直至失去了一些重要的功能,那些功能是我曾经鲜活的证据,好多人像我一样,轻易的把它们放弃了。
在那个夜里,那些我没能记住细节的梦中,它们回来了,它们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的心跳也随之变得越来越有力量。
我开始想象另一维度的空间,想象着那个空间一直在我身边…
小七一定是来自那个空间,那脚步声和我越来越有力量的心跳就是证据。在很多论证过程中,新出现的证据往往就是最好的证明,是带领人们走出困境的关键所在。
小七是不是那个为我带来真相的人呢?我希望如此。
在童话里,白雪公主中毒了,这成为王子改变命运的机会。她成全了他,让他成为了那个应该成为的人,然后他去拯救她。
这个世界需要美丽的童话来温暖自己,让绝望的心灵不再感到窒息。每一个灵魂的渴望,都是最终的获救,那些没有得到拯救的灵魂,是世上最悲伤的心灵,它不惧怕死亡,它几乎是无所畏惧的,但它最怕的,是自己的声音不能被那个正确的人倾听。
有时候,我会不由自主的想跪在地上,尝试着去虔诚的忏悔和祈祷,闭上眼睛,内心感受着真正的安宁。
这是不是说明我依然拥有灵魂?
你必须保有灵魂才有机会真正获救,没有其它方式可以替代,试图去寻找替代方式的行为也是一种罪过,会让真理蒙羞。
可是获救之后呢?
真理还会存在么,它曾经存在过么?
这一切何时才会真正结束?
我们何时开始狂欢?!?
有时候,一顿看似普普通通的早餐也能成为一场狂欢。在全新一天的清晨,一切都有了新的可能,但前提是你必须做好准备。
可我们为什么非要把第二天和前一天分开来看待?为什么要把时间的连续性割裂开来,把自己和生活塞进一个个格子里面?
也许只有这样人们才会感到安全。
可你有没有衡量过,自己是否需要这种安全,这种安全是谁给你的,是某人或某个团体强加给你的么?
这绝对是一种社会性行为,它源于社会自身的需求,并不是人自身的需求。所以,这一类事情不符合人的本性。
人的本性应该是自由生长,而不是像农作物一样必须按地域种植,像农作物一样被按时收割。
太阳升起来了,把它的光芒和温暖撒在我的脸上,我醒来并听到小七的敲门声。
没错,我确定那是小七的敲门声,那个敲门的人一定是小七,那就是小七的声音。我欣然接受了这一切,这是我应得的,而且我知道自己无需愧疚,甚至无需试着去感恩。曾经失去的一切都是必将失去的,现在,它们正在以另一种方式回到我身边。
它们最终还是回来了,以多种不同的形式,例如包子、粥或者豆浆,或者一个陌生女孩儿的笑容,或者是一条浅灰色围巾。
尽管如此,我打开门看到小七拎着早餐站在我面前的时候,还是感到有些意外。当期待已久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人们会觉得自己像是在梦境之中,一切都不是那么真实。
“一不小心把早餐买多了,拿过来让你帮忙吃掉!”
小七今天穿了米黄色的毛衣,黑色休闲裤和棕红色休闲皮鞋,看起来很淑女,不再像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了。我不太确认小七是否画了唇彩,她的嘴唇微微发红,闪着亮光。这种性感很纯粹,能把男人和女人互相亲吻嘴唇这件事变为一种很高尚的行为。
“对我这么好啊,太幸福了,刚睡醒就有早餐送到嘴边!”
我接过小七手里的早餐,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可能是还没洗脸的原因。这跟小七今天的状态不是很搭,我稍微有一些担心。
“主要是来视察一下,看看最近你这里有没有陌生人来过。”
“当然有,”我故意提高了声调,“收水费的、送外卖的、取快递的和找错地方的…”
“我就随便说说,你这么当真干嘛?!”
“我当然如实汇报啊,如果等你认真的时候拿出来说事儿我不就麻烦了么?!嘿嘿…”
“我不会认真的…”
气氛突然间变得有些尴尬。
我在想如何才能转移话题,可是越想越别扭,干脆放弃了无用的挣扎。
小七坐在我对面,淡定的喝着皮蛋瘦肉粥,她并没把外衣脱掉,好像随时准备要离开似的。她的嘴唇为没有之前那么鲜艳了,我看不见她的眼睛。
“你总是这样么?”
“总是哪样?”
“你刚才说的,不会认真。”
“我总说不会认真这件事,还是不认真这件事本身?”
“这有区别么?”
“当然有,区别大了去了!”
“那好吧,你先跟我说说不认真这件事。”
“对不起,我现在只能回答你一个问题。”
“为什么?”
“不为什么,因为我不想一起回答两个问题,也不想还有其它问题。”
“那好吧,只回答不认真这个问题吧。”
“不是一件事么,怎么又变成了一个问题?”
“哎…”
“你真是个傻瓜!”
小七说完了这一句,突然站起身来,一边脱掉外衣一边走到我身边。
我张开双臂把她搂入怀中,一只手紧紧搂住她柔软的腰身,一只手抚摸着她生动的脸颊,然后把自己干裂的嘴唇紧紧的压在她又一次变得鲜艳的嘴唇上面。
五十九秒钟的时间过后,我努力睁开眼睛,看到那条浅灰色围巾依然安静的躺在我的脏衣服上面,并没有表示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