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乡村的现实。
城市垄断者一切,大学,博物馆,图书馆,互联网,公共电话,职业学校,工厂,企业,道路火车。农村有什么,有牛有羊有绿油油的草场,可是农村没有让孩子们直面他们梦寐以求的东西的机会,电视上的高楼,电视上的跨海大桥,电视上游乐园。唉,这些都是海市蜃楼吗。农民的儿子依然是农民,农民不是一种职业,是一种身份,就像户口分成农村户和城市户口。大饥荒的年代农村有几亩农田可以种些粮食,又一口饭吃。可是现在是改革开放,已经千禧年之后了,深圳的威名早已妇孺皆知,财富神话每天都在上演。也许听一次可以当作故事,可是两次三次四次五次……,人们的心都被刺激着。
“爸,你到底找没找个地方?就让等,多会儿是个头?”
“那是找学校了,又不是捉猪那么容易。”
日子就是这样平淡无奇,等你回过味儿的时候,时间造就成舟出海去了。
夏天到了。每年都是这样,夏天到了,秋天就近了。秋天到了冬天也不会远。不过云瑞倒是老样子,就是原先穿长衫现在穿半袖而已。有时候帮着做些农活,也不是必须做,总有做到一半就歇着的时候,这个时候他父亲总会说一句“饥忍不得,苦受不得,将来也不知道能干甚。”一次重要吗,不重要,两次呢,三次呢,四次呢,五次么,……,等到周围的人都在说,“看看瑞瑞,干点营生。年轻轻就懒得不像样子,成不了个大气候。”一次重要吗,两次,三次,四次,五次,……,没有什么是重要的。当重复千百次有千万人如此,这让我想起中国古代的一个故事,孟母三迁。
不知道夏天过去,云瑞的学校有没有着落,他的冒险之行能不能实践。消磨中人也变得消沉了。当身边的发小都出去学手艺打工或者有那么一两个念书的时候,只有你一个人呆在那,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失联了,听不见看不见同龄人。待人接物上云瑞变得冷漠了,日上三竿云瑞在睡觉,和家人的冷战悄然进行。
“出气的了,还?”,“看不见,拉回草来了,这么大啦,一点也不懂事。懒得骨头疼了是不?”
“是了,咋呀?”
“本事不长脾气不小,敢跟你老子这么说话了,你是不皮松了?”拿起皮带就是抽。
父子俩个一个打,一个哭。
“哎呀,傻儿子,他打你不懂的跑!”
“打死算了。”
吃饭的时候,气氛特别压抑。
“过来吃饭哇,营生不干饭也不吃了?”
“用你管”,甩开门就出去了。
白日尚没有落下,放羊人趁着天不是太热的时候赶着羊,在地头上。云瑞摔门而出,只管放步走,去哪里,没有思考过。玉米成片的玉米覆盖着大地,人钻进去根本找不见。没有计划的出行仿佛是被吹大了的气球,等冷静下来才发现自己身无分文,还饿着肚子,可是就这样回家,怎么心甘情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