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出击,虽然会津和新選组的各位也有损伤,但拔除了长州藩在京都城内的布置,桂小五郎再也无力翻身,算得上是凯旋归来了!”
“诸位的辛苦付出,和逝去之人的牺牲并没有白费,现在让我们为了这来之不易的胜利干杯!”
竹内高举酒杯,向坐下的众人示意。
一时间大厅里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脸涂的惨白的艺//妓摆动着宽大的红色长袖翩翩起舞,如艳丽的蝴蝶纷飞,银杏叶形状的拨子有节奏的扯动琴弦,时缓时急,时轻时重,配合着蝴蝶跃动、飘落,将大地铺满雪色。
酒入喉肠,男人们的脸一个个涨红的像猴子的屁股,他们合着拍子,发出鼓噪的杂音,肆意歌唱。
可总有不合时宜的声音发出。
“等下,竹内先生,请恕我无礼,可否听我一言?”近藤勇从座位上站起,他极富个人特色的嗓音把整个室内的喧哗全部都压了下去。
三味线弹奏的歌谣也停了下来,艺妓呆愣在原地,转头望了望周围的人们,慌慌张张的退到一旁。
场地里安静的针落可闻。
会津藩的武士们眼中透露出不怀好意的神色,近藤勇却对他们的目光视而不见,仿佛毫不放在心上。
“确实,我们击溃了小荻屋内的浪士和长州藩士,遗憾的是逃走的人也不在少数。”
“包括那些罪魁祸首,桂小五郎,以及宫部鼎藏。”
“而且另外有两名实力高超的长州藩剑士——绯村剑心和志志雄真实下落不明。”
“这两名剑士,都是能以寡敌众的高手,想要说大获全胜,我认为为时过早。”
小窪祐次郎喝的有些醉醺醺了,他把手中的筷子重重的拍在身前的小木桌上,“哼!什么剑术高手?还不是一铳一个!区区两个人罢了,近藤勇,你少在那里危言耸听!”
“小窪阁下,这不是危言耸听。长州藩潜伏于京都的目的,大家都知道,他们有指向性的发动暗杀事件,意图在我们之间制造恐慌情绪。”
“届时,不论是武士,还是一般民众,都会受制于畏惧而退缩,长州藩入京的势头将无法阻挡!”
“哈,畏缩的人只有你们新選组吧!不要把我和你们这群壬生狗相提并论!”小窪祐次郎撇了撇嘴,端起酒盏一饮而尽。
“什么?”
“你再说一遍!”
……
被小窪当着如此多人的面这般辱骂,新選组的众人哪能忍得住,他们大部分是年轻气盛的小伙子,作为习武之人,本身又血气旺盛,
新選组的那排座位上,几名暴脾气的队员啪的一下,直接拔剑。
金属刀刃与木制刀鞘猛烈摩擦,如同士兵们的火铳齐齐上膛的轻吟,响彻在每个人的耳朵里。
小窪的武士们不甘示弱,也拔剑相对。
“住手!在庆功宴会拿出武器,成何体统!”近藤勇沉声说道。
听到局长的呵斥,队员们收回佩刀,只是仍然保持着警惕的姿态,一来确保可以抢占先机,二来遭到攻击后又能于最短时间内反击。
“呵,真是群生龙活虎的年轻人啊。”竹内笑眯眯的摸了摸下巴,“近藤君有一帮不错的部下啊。”
竹内的筷子敲在小桌上,传出清脆的声音,“小窪,还不快让你的人收手!你是想让宴会变成你们的战场吗?这里的老板肯定不愿意看到满屋子的鲜血和死尸。”
小窪悻悻的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勒令会津的武士们退下。
近藤看了眼竹内,继续说道:“刺客的可怕之处,就是隐藏。没有现身的刺客,最具有威胁性。”
“正面对敌,以军队的作战方式当然是所向披靡,但若论奇袭与暗杀,小规模的部队更有奇效。”
说到这里,近藤偷偷瞄了眼竹内,发现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面色凝重又严肃。
近藤收回视线,继续说道:“而这样的两名剑术好手,比起军队更行动自如,比起一般的士兵,又更强大。”
“就算桂小五郎被我们顺利抓住,如果绯村剑心和志志雄真实二人执意要留在京都,要为死去的长州藩士报仇,我们和他们的碰撞就不可避免。”
“纵使我们的人数多于他们数十倍,配备有最新式的西洋火铳,不过藏在暗处的刺客可不会傻乎乎的冲撞军阵。”
“刺杀,足以弥补这种巨大的差距。”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哪怕大家再怎么提高警惕,仍然有松懈的时机。”
“站在我们的角度来说,死去一个人,不管死的是谁,都是无法忽视的打击,可刺客呢?他们是怎么想的?”
“杀一个吃亏,杀两个够本,杀三个就是赚了。”
“不论是绯村剑心也好,或者是志志雄真实也好,俩人都不是什么土鸡瓦狗,他们是名副其实的强者。”
“小窪阁下认为区区两名剑士不足为惧,假如抱着这样轻视敌人的心思,说不定今晚您就会遭到突如其来的袭击呢。”
“到那时,还请阁下做好准备。实在是危急万分,可以及时向新選组求救,我们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说完,近藤朝着竹内点了点头,看都不看快要爆炸的小窪。
小窪立刻还以颜色:“哼!尽是胡说八道!竹内大人没必要理会这种人,只有武艺不精的人,才会害怕刺客,因为他们遇上了刺客是死路一条!”
近藤勇语气平稳,一字一句颇得阴阳怪气的精髓:“不是武艺高强就能取得胜利,武艺是胜负的一部分,不是胜负的全部。一对一生死搏斗的话,计策、地形、暗器、心态……诸多因素都会改变状况,局面是不断改变的。”
“小窪阁下刚刚不是对我说过吗,剑术高手,也就一铳一个,您可得当心了,武艺高强也不顶用呀。”
“你!”小窪祐次郎指着近藤勇,气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近藤勇轻描淡写之间,怒怼小窪,这位会津藩的大老粗拔刀砍人还行,比嘴皮子功夫倒完全落了下风。
竹内饶有兴致的观看双方的争吵,眼见冲突有着扩大的趋向,赶紧出声调停:“好了,好了,你们在这里闹有什么意思,留点精力对付逃走的桂小五郎和宫部鼎藏吧。”
“这样如何?桂小五郎现在估计就在岛原,宴会结束后,谁先抓到他,我就在大树公面前替他美言几句,届时不但松平守护阁下会给你们奖赏,幕府的奖赏也不会少。”
小窪祐次郎忽的一下站起,朝着竹内敬了一杯酒:“多谢竹内大人,我们定当会尽早抓住流窜的浪士和长州藩士们,平定京都的骚乱。”
说完,他带着手下就走。
临走前,小窪恶狠狠的瞪着近藤勇:“近藤勇,这事不算完!我会向松平大人禀告你的行径!我们走着瞧!”
“哈?神气什么!”
“就是,了不起很啊!”
……
盯着会津武士们的背影,新選组的队员们愤愤不平。
近藤抬手阻止了队员们的叫骂,他对着竹内深深的鞠了一躬:“抱歉,竹内大人,事已至此,让你看到这样一副姿态,实在是我的过错。”
“哎,没事没事,我能理解嘛,若是抓到桂小五郎,一切都好说,都好说。”
竹内摆了摆手,送走了新選组,他一个人坐在主位上,望着屋子里没吃完的食物,又瞅了瞅杯中剩余的浑浊酒水,顿感到无趣,随手将酒倒入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