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怀生望着身边的女孩儿满腹心事的样子,从小到大她是什么事都藏在心里,即使被小朋友被同学欺负,被推到在地也从不哭泣,自己爬起来狠狠的还击,哪怕依然是失败,却从不见她认输,即使眼眸含水那也是笑起来的样子,他从没有见过这么倔强的漂亮的小女孩儿,即便自己开始也加入欺负她的队伍,那完全是想获得她的关注啊,这么个瘦小的人儿,她到底该有多大的能量啊。
“大厨,好了没有啊,等着你的好手艺呢,可别让我们失望啊。”李可心一阵风似的跑过来。
秋末急忙收拾好自己的情绪。
“等着吧,马上就好。”
楚怀生的手艺真的很好,不大一会儿就弄好了几个菜,连秋末这么挑剔的人都赞不绝口。
可心,梓萌更是赞叹有加。
“让几位美女认同是对我最大的肯定。”楚怀生看着自己手中的杯子喝了一口酒水,志得意满的说。
“你这个同志可不许骄傲哦,”李可心故作严肃。
秋末轻轻摇晃着手中的酒杯,看着这一幅其乐融融,这样的情境还能有几回呢?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轨迹,偶然的相遇,必然的分离。短暂的相聚难道就是为了恒古的分离?是不是每个人的命运从一出生就已经注定?
红色的酒液进入口中。脸色慢慢潮热起来。
“把酒当歌,人生几何,干。”李可心语气不同于以往,竟是有几分伤感。
张梓萌亦是举杯垂首,神色黯然。
“嗨,亲爱的美女们,怎么了都?”楚怀生急忙调动气氛,“今天是我们的小Party,要高兴的。”他打开音响,关掉大灯,点上节日蜡烛,自己先就狂嗨起来了。
李可心的活跃因子立马被调动起来了,随着音乐的节奏和楚怀生两人配合的不错,张梓萌坐在沙发上也轻轻摇摆着。
秋末喜欢看别人开心的样子,也喜欢快乐的氛围,但是这强劲儿的音乐的节奏实在是受不了,不明白林弈城为什么会弄一套音响摆在这儿。
秋末拿着酒杯拎着一瓶酒就出来了,打开房间的门,在走廊席地而坐,嗯,好多了。
她喜欢醉酒的感觉,所有的烦恼事情好像不存在了,不必在纠结于现实世界的烦扰,可是也是一个人最脆弱的时候,害怕被别人看穿自己,哪怕是自己最好的朋友。
自斟自饮的感觉好像也不错,只是坐在走廊的地上,面对冰凉的泛着寒光的墙壁,不由心中微颤顾影自怜。
门轴轻响,张梓萌缓步蹲在她面前。
“秋末,起来吧,地上凉。”
“还好,我在地垫上坐着呢。”她对张梓萌挤出一个宽慰的笑。
张梓萌并挨着秋末也在地垫上坐了下来。秋末拉着她的胳膊,把脸放在上面,安心的闭着眼睛。
“梓萌,你爱他吗?”
“爱?爱是个沉重的字眼,”张梓萌幽幽的说,“我没有能力爱父母,也没有能力爱自己,对他更无从淡爱吧,对我来说只是责任,甚至责任我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去承担。”
“梓萌,为什么你说话总能一语中的。”
爱,是啊,爱就一个字,很难吗?我该爱上谁?谁又会爱我?
总能见别人轻易的就说爱,却又被爱伤的遍体鳞伤,爱是什么?是禁锢?是束缚?是付出?是担当?抑或是放手?
还有梓萌说的责任,什么是责任?一味沉浸在林弈城的关爱和不可摆脱的梦魇中难以自拔,从来没有考虑过责任二字,对父母的责任吗?父母对于自己来说遥不可及,那只是个名称而已,在她心中已激不起一丝涟漪。
究其种种,她再一次认识到自己不过独然于世,孑身孤人。
一阵冷风吹来,秋末抱紧身子往梓萌身上靠了靠。
“我们回房间吧,外面冷。”梓萌轻轻接过她手中的酒瓶和酒杯。
“嗯,好。”秋末靠在梓萌身上进入房间,轻躺在沙发上,暖和多了。
楚怀生把音响的音量放小。
“没事,你们继续。”秋末喜欢看他她们热闹,闹闹哄哄的场面似乎能驱散心中的孤独和凄凉。
“怎么了,喝的有点多吧?林秋末你可以啊,总能把自己给灌醉。”李可心气息粗喘的喝着酒水。
“谁说我醉了,就是微醺而已。”秋末忍住头脑里渐渐涌上来的痛意。这可不是个好事情,一喝多头就疼。
“你真的没事?”楚怀生看着她微蹙的眉头。
“放心,没事,”秋末故作轻松说道。
不知道为何,秋末觉得今天每个人都有心事似的,一副强颜欢笑的样子,好像有一股莫名的似有似无的压抑的情绪萦绕在空气里。
是啊,再热闹的相聚也终有散场之时,再亲密的宾朋也终有曲终人散,欢极之时难掩落幕的寂寥。从古至今一向如此。
“砰砰,”有人敲门。
李可心刚才太嘿了,还坐在沙发上喘着呢。
张梓萌去打开了门。
“你好,你们的音响声音太大,扰民了。”一个不满的男人的声音。
“对不起,我们马上关了。”张梓萌歉意的说。
“谁啊?”秋末迷蒙着眼睛问。
男人听着这声音有些耳熟,循着声音望去,一个消瘦的身形躺卧在沙发里,身旁有个男的已经起身走了过来。
“什么事?”楚怀生看着门口的男人眼睛一直往里面踅摸,闪身堵住他的视线。
“我是这里的住户,你们的音响声音太大了。”男人看着走过来的男子,这不是那天见到的林弈城,他是谁?
“抱歉,我们马上就关掉”怀生微微颔首,表示歉意。
男人的眼睛又往里面撇了一眼,不易察觉的邪魅一笑。
怀生望着离去的男人的背影,有些僵直的背影,没有来由的心头紧了一下。
他她们都走了,怀生坚持要留下来照顾林秋末,秋末也让他走了,刚才太喧闹了,现在脑袋里还有那些音响的鼓点在里面敲呢。
他她们走之前把屋子收拾的差不多了,余下的就让钟点工清理吧。
秋末摁着发疼发涨的脑袋,走到厨房倒了一杯水,就去卧室躺了。
空荡荡的房间冷清的让躺在床上的林秋末睡意毫无,四周死寂,一种无声的力量似在压迫着她,脑袋里面依然如打鼓似的,翻个身,那种感觉如潮水般袭来,似乎要把她淹没的一种窒息感,没有来由的一阵恐惧,她从床上爬起来抖抖索索的穿上衣服,背上包出门而去。
林秋末没有注意到背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那双眼睛有疑问,有探寻,有不可名状的光芒在闪动。
林弈城,林弈城......
林秋末牙齿打着颤,浑身哆嗦,拿在手里的手机几乎要掉下来。
“嘟......嘟,”电话没有人接。
她茫然的站在大街上,天微微有些擦黑,快过年了,不少人手拿的,车载的都在往家运过年的年货。
街口的红绿灯在不停的变换,过马路的人们不停的抬头看信号灯,红色信号灯下拥堵了不少的行人,绿色信号灯前人们有序的鱼贯而过,红红绿绿,停停走走,她竟是不知道红绿灯下也是一番意外的景致。
身旁走过一对年轻的情侣,他她们挨的紧紧的,即使是走路也不受影响,两人步调一致,女孩子拿着一串糖葫芦,糖葫芦上的冰糖色在灯光的映衬下发出一种诱人的光泽,在昏黄的夜色下,林秋末的目光追逐着他她们,这种男女之间的依靠和爱恋美好的让人羡慕。
她看这夜景看的饶有兴致,冷风吹着光洁的额头,脑袋里的疼痛也减轻了不少。
在这凡俗的世间,在凄冷的大街上,被夜色和寒风包围着的她找到了一种久违的温暖和烟火气。
一片,两片从眼前飘落,仰头一看,纷纷扬扬的雪花悄无声息的落下,今年的第一场雪在年前终于来了。
“下雪了,下雪了,”来往的行人都有些兴奋。
秋末仰着脸,任凭冰凉的雪花轻打在潮热的脸颊、疼痛的额头。喷薄的痛被这温柔的凉凉的洁白的雪抚慰。
地面上已经铺了薄薄的一层雪。
透过飘扬的飞雪,不远处,挺拔的身形,飞扬的大衣的衣角,手中拿着一串糖葫芦,在雪白的世界里很是显眼。
酸甜的红果,酥甜的冰糖,多少回忆,多少甜蜜,多少关爱,以前会因为吃到一串糖葫芦就高兴的不得了,现在却是看到糖葫芦不知道怎么心中泛起的却是酸涩。
她笑着看着那人,那人踏着薄雪来到面前,高挑的眉梢,狭长的眼睛,微上扬的嘴角一抹温柔的笑意让人心暖。
“给,你的最爱,”林弈城把糖葫芦递给她。
我的最爱。
秋末咬了一口,还是那一家的味道,但却酸涩的厉害,微皱了一下眉头。
“怎么了,不好吃吗?”他低眉敛目,长睫毛上挂了几片雪花。
她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他笑了笑,没有说话。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她好奇的问。
“你忘了我跟你说的了,你在什么地方我都知道,”他一脸得意。
“你是不是在我手机上装了什么东西?定位追踪器?”她有一种被监视的感觉。
“我怕找不到你,我会着急的,怕你迷路了,找不到家,”他还把她当成那个长不大的小女孩儿。
她拿出手机,果然有他几个未接电话,因为上课的原因,秋末一般都把手机调为静音。
“你打我电话的时候正在忙,”他解释道。
“嗯,我知道啊,你是个大忙人。”秋末又咬了一口糖葫芦,酸的她直咧嘴。
“不好吃吗?”他一把拿过来她的手,把上面她刚咬过的糖葫芦吃到嘴里,“很甜啊。”
秋末羞赧的把脸扭向一边,她的食量小,每次吃不完的东西,他总是会帮她吃了,小时候还觉得没有什么,现在大了,大人的世界总是有很多忌讳。
长久以来的习惯使然。
林弈城也有些觉察到了,轻咳两声。
“怎么一个人跑到大街上了?”他温柔的掸掉她帽子上的雪,声音有些嗔怒,“你喝酒了又?”
“今天和我同学还有怀生他她们年前小聚,喝了点酒。”
“你现在长大了,越来越不听话了,”他的语气有些无奈,“再也不是那个不愿丢开我手的小孩子了。”
“我是,我愿意一直拉着你的手,一辈子都不要丢开,”她动情的扑到他怀里,所有的无助、恐惧、害怕因为他温暖的怀抱而烟消云散。
我惟愿时间停顿,空间静止,只愿和你彼此依偎相伴。
我想拉着你温暖的手,我想靠在你有力的臂膀里。
我想看着你对我深眸浅笑。
我想这一世的风景里都有你。
没有世俗舆论的纷扰,没有伦理道德的牵绊。
在这迷蒙的夜色里,在这洁白的世界里,抱着我,让我寻得一时的安稳可好?
方清旭跟着林秋末下了楼,眼见着她在那里呆立。
方清旭进了一家咖啡店,临窗坐着,呷了一口咖啡,透过玻璃窗望去,那个削弱的身形在寒风中伶仃无助,下雪了,行人都加快了步伐,而她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依旧在街头站立,不时仰头看看空中飘下的雪花,后来那个男人出现了,应该就是林弈城了吧。
他嫉妒的看着那个男人,高峻挺拔,都说同性相斥,但不得不承认,那个男人由内而外散发的气质连他也被吸引了,还有一种说不出的东西在他身上隐现着,但他不知道是什么,那天第一次见面,自己就被他的气质给惊到,有一种自渐形秽的感觉,他的眼神深邃如渊,看向林秋末是一波秋水的温柔,那天看向梁雅丽,看向他则是一潭彻骨的寒凉,是一种警惕,还是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薄凉?他看不透,他去打探调查过,也旁敲侧击的从梁雅丽那儿了解过,他的明面身份是一家研究所的副主任,但这绝不止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