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依旧在不疾不徐的飘舞,街上的行人也逐渐稀少。而他关注的这对男女却是相拥而立,不管外面如何,他她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女孩儿似乎及其依恋那男人,把脸部深深埋入男人的怀里,男人的眼里满是宠溺,双臂轻柔的拢着她,温柔的拍着她的后背。
他她们给人的感觉像父女,像兄妹,像小儿女的撒娇与缱绻,像父兄的宠溺与娇纵,像恋人吗?女孩儿看向他的眼里满是星耀光华,如水的黑眸似珍珠般亮洁,没有掩饰,没有距离,有的是倾慕,有的是小女孩儿般最原始的纯真,那眼神让他心碎,曾经他的小清影也是这样的看向他。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眼角有些潮湿,再抬头望去,那女孩儿和那挺拔的身形已经远去。他怅然若失。
林秋末心情大好的漫步在雪花飞舞的世界,街边的店里有卖冰激凌的,她目不转睛的看着,故意拿眼撇了林弈城一眼,如小时候一样,每当上大街,想吃什么小零嘴了,就会眼巴巴的看着他,他必然会买来放在她面前的,即使当时他没有钱,过两天他也会想法子给她买。
他无奈的看了她一眼,去买冰激凌了,她高兴的原地转了一个圈。虽然冷风嗖嗖在这银白世界,却挡不住她满心的雀跃。
冰激凌买回来了,甜甜软软的真的很好吃,额,但是也真的凉啊,吃的不到一半,她又有些哆嗦了,林弈城看好戏似的看着她。
“冷了吧?”
“额,冷。”
“还吃吗?”
“额,不吃吧,”她睃了他一眼,眼神旁斜。
他接过她手中的冰激凌,叹了一口气,“有的人啊,非常的不听话,大冷天的非要吃这么凉的东西,扔了吧,怪可惜的,浪费食物是极大的犯罪,那还是我报销了吧。”
他念念叨叨一番,及其委屈的样子,扭身背对她把剩下的冰激凌吃了,又转回身来,嘴角一点儿奶油,他平时是不吃零食的,更不要说是在大街上了,虽然从小他于她总是温柔以待,但他平时是冷峻不苟言笑的,嘴上脸上粘东西更是闻所未闻,如今看他这样子,俊朗的线条似乎柔软了许多,几分活泼,几分软糯,几分可爱,仿佛又回到儿时,一切事故都没有发生,那时他还是个神采飞扬,阳光明朗的少年......
眼前的人发丝飞扬,几片雪花飘然而上,高挑的眉梢,狭长的目下是深邃的满是暖意的笑,一点奶油附着在他薄而线条分明的唇角。
她忍住笑,掏出来手机,对准他“啪啪”拍了几张照片。他愕然的看着她,不明所以,她走的离他再近些。浅笑端详着他。伸手轻轻抹掉他唇角的奶油。翻出手机里的照片给他看。
“不错,能博我家姑娘一笑,”他宠溺的笑,“还不错。”
她嘿嘿冲他笑。
“回家?”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说。
“嗯,回家。”她也有些疲累了,半下午喝的酒现在已经完全没有劲儿了,头疼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她软软的靠在他的臂弯里,在白雪铺就的大街上缓慢而行。
“累了吧?来,爬上来。”他在她前面蹲下来,她攀着他的背稳稳的趴下来,熟悉的气息阻挡了冷风的侵袭,大半个身子因为贴附着他而暖意熏熏。
前面的路还有多长?还有多远?
一个人是很累的,你还能陪我走多久?
我们还能走多远?
我还能在你眼前多久?
一年?两年?
可我想要一辈子啊,一辈子。
不管世事经年,
不管岁月流转,
我只愿做你面前的小女孩儿啊。
大部分学生已经离校了,李可心也回家了,张梓萌依旧没有回家,和父母通完电话,她就准备出去了,春节打工工资高,比平时兼职更划算。
林秋末简单的收拾下自己的东西也准备离校了,虽然平时不想回家,但是过年无论如何也是要回去的,一会儿林弈城就要过来接她了,这几天他每天打电话都问什么时候回去,她是个不喜欢劳别人费心惦记的人。
手机上的信息提示,林弈城已经在楼下了,秋末和张梓萌一起出了宿舍楼,秋末让她坐车把她送到打工的地方,她坚持说打工的地方不远,自己过去就可以了,梓萌是个很有主心骨的人,秋末也就没有再说什么,道了别,就分开了。
“咱们今年在老房子里过年,”林弈城说。
秋末有些意外,但是想想也是,爸在老房子里住了几十年,就是不说和老邻居的感情有多好,老房子也承载着他从青年时代到现在的点点滴滴,想必也不是轻易割舍的了吧。
“嗯,好,”她平静的说。
“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我已经买好了东西,我们现在把东西给爸送过去,搭搭手看能不能帮爸做些什么,我们平时都挺忙的,现在过年了我们过来陪陪他,”林弈城平时话不多,怎么在她面前就像个唠叨的老人家似的。
林秋末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看嘛这么看着我?”
“嗯,你比爸还像老人家。”
说话之间就到了老房子了,老房子这儿的街道比较窄,林弈城把车子停在胡同外面,他打开后备箱递给她一个轻些的袋子,其他都自己拿着。
楼道里逼仄狭窄,尽管是白天,因为楼道老旧,还是昏暗不清。
林弈城掏出钥匙打开了门,房间里那种年代久远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既熟悉又陌生。
“谁啊?”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厨房传出来。
“你们回来了,秋末。”爸脸上是长者的慈祥的笑,头发白了大半,自从他来老房子这儿,秋末就没有见过他,心中有些惭愧。
厨房里一盆一盆的炸好的半成品,他一个人倒忙的不亦乐乎。
“爸,你可以啊,弄这么多好吃的,”林弈城挤进厨房,用手拿了一个炸好的丸子放进秋末嘴里,“秋儿,来尝尝。”
秋末咀嚼着,是那种家的温暖的味道,只是好像离她有些遥远。
“今天中午在家吃饭吧。”爸把林弈城轰出了狭小的厨房。
“爸,我给你打个下手吧?”自己已经长大了,也不好意思像小时候那样光吃现成的,林秋末想帮下忙。
“不用了,东西都准备好了,你们出去看电视吧,茶几上有你们喜欢吃的零食。”爸忙的头也不抬。
林秋末看了看林弈城,林弈城轻轻挥了挥手,“没事,我们出去吧,别忙没有帮上,倒是添乱了。”
她吐了下舌头,确实一个没有做过家务的人去帮忙无疑于添乱。
她转身去了以前的卧室,干净整洁的小房子,那么小不知道当时怎么住两个人的,上下铺的小床还在,上面放的都是些杂物。
窗台下一个旧的桌子,当时是作为林秋末和林弈城的书桌使用的,拉开抽屉,里面有她上小学时候的作业本,还有林弈城零星的几张卷子,纸张已经有些发黄了,稚嫩的字体因为时间久了有些晕散模糊,这世间的任何事物都抵不过岁月的侵蚀,而有些记忆却历久弥新。
小时候她非常依赖他,那时候秋末大概有四五岁吧,吃饭一定要等他放学一起吃,即使肚子饿的咕咕叫。他每次放学也总是一溜小跑回家,爸总是惊奇的看着她,而妈则是冷冷的看着这一起。每当在外面受欺负了,自己一个人躲在被窝偷偷流泪,也总是他给她报仇,然后拿她喜欢吃的小零食掀开她的被头让她破涕为笑。
在她没有来到这个家之前,林弈城是个阳光懂事的男孩儿,在她来到这个家之后,他成了邻居们嘴里的喜欢打架,找事的变坏的男孩儿,如果有人找秋末麻烦,欺负她,他就会拼了命的和人干仗。因此所有的邻居都认为秋末是这个平衡局面的破坏者,包括妈。因此她更是显得罪不可赦。
后来自己慢慢意识到这个问题,受欺负了也从不吭声,能打的过就打,打不过吃亏也不和林弈城说,她不想成为别人的负累,也不想林弈城因为自己而声誉受损。
一个成年人的的群体尚且排斥新来的加入者,更何况她这样一个特殊的外来者,大人们丝毫不避讳在孩子的面前对秋末身世的揣测和议论,这在她整个童年时光就如一根刺被摘出来摆在那儿,被人嘲笑、唾弃、淹没在异样的眼光里。
“自己躲在这儿干嘛呢?”林弈城走了进来,手里拿了一块糕点放到她嘴里,是她喜欢的红枣糕,他还如小时候一样,每当家里面做好吃的,或者是有小零食,尽管最后她也会吃到,但他总会第一时间偷偷的拿一块儿放她嘴里,她掩嘴偷偷咀嚼然后咽下去,和他相视一笑那种只属于两个人的小秘密,让她甜蜜至今。
“时间过的好快啊,看到这些旧的物品,不想长大也不行啊。”她有些感慨。
“记住,不要在比你年龄大的人面前感慨岁月飞逝,”用手轻抚她的脑袋,“走了,出去吃些东西。”
爸已经做好了几个菜,有荤有素,林弈城打开了一瓶酒,秋末面前也放了一个杯子,
“爸,您辛苦了,我平时忙也顾不上管你,这不要过年了,敬您一杯”林弈城一饮而尽。
“咳,自己家人,那有那么多讲究,知道你们忙,照顾好你们自己个儿,不让我操心就行了,我不用你们操心,”爸端着酒杯,脸上除了深刻的皱纹还有那种长者的笑,那笑是宽容的笑,是对儿女辈欣慰的笑。
爸还围着围裙,秋末特别喜欢看他这样烟火气的慈祥的老人,没有那么苛刻,没有那么多框框,对人要求不多,大家开心就好。
“秋末,你也长大了,马上就毕业了,爸对你的要求就是开开心心,过去的都过去了,未来才是最主要的,”爸在斟酌着语句,“我们不能选择自己是如何来到这个世界的,但是如何走好以后的道路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不管别人说什么,做好自己就行。”
爸退休以前是一个小科员,一辈子战战兢兢,是个公认的老好人,妈在世的时候从来没有和妈红过脸,妈说什么就是什么,活的好像没有了自己,也从没有听他说过这样的话,一时秋末有些反应不过来。
“你妈那人强硬了一辈子,但是心肠是软的,你不要往心里去。”爸好像知道她心里所想。
“我知道,是我不懂事。”秋末有些歉疚。
“弈城你也要早点成个家了,你妈妈走的时候还念叨这事,秋末就是你的亲妹妹,即使你成家了,也要好好对待她。”爸说这些话让一向敏感的林秋末觉得有些异样,莫不是妈和他说了什么,但是从字面上好像又挑不出什么毛病,她心中忐忑。
“大过年的,说这个干嘛,来,我们吃菜,等会儿就凉了。”林弈城急忙岔开话题。
那是一定的,妈既然在病床上和林弈城说了那样的话,是不是她看出了些什么又和爸说了?秋末心中更加愧疚,满桌的菜肴,她味同嚼蜡。
“明天中午你舅舅说要去酒店吃饭,你们也去吧。”
“我们能不去吗?”林弈城对他那个舅舅一家并无好感。
“刚没了你妈,不去不合适吧,不管怎么说大家都是亲戚,好歹去照个面吧,咱家亲戚也不多。”爸看了秋末一眼,又看着林弈城。林弈城看着秋末,秋末点了点头。
第二天上午林弈城载着秋末去老房子接了爸就直奔酒店了。
“听你舅舅说,梁雅丽谈了一个对象,家里很有钱,开着大公司,今天就是他请客。”爸在絮絮叨叨说着这些事。
“哦,是吗,那很好啊。”林弈城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秋末坐在后面默然不语,这种场合她是极不愿意去的,如果不去显得她不顾大局,去了明知道会发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