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宁突然觉得无知且狂妄的人是真的很可笑。
“呵,不过区区四品,竟敢自称大官?”
当众被嘲讽,张三鲵气不过,环顾四周,到街边捡了根棍子就朝谢安宁这边跑过去,作势要打人。
“小姐小心!”小翠当即就扑到谢安宁的身前,张开双臂想要用自己那单薄的身躯来护住谢安宁。
她双眼害怕地紧闭着,眉头锁死,等待着那一棍的到来。虽然害怕到极点,却丝毫没有避让。
预想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身后却是传来了一声重物倒地的闷响。
谢安宁拍了拍小翠的肩膀,脸上露出安慰的笑,“不是跟你说了吗,他们伤不了我。”
那抹笑容,仿佛昙花一现,只对值得的人展露。那么温柔,那么治愈。
小翠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此时才感受到后怕,不过如果再来一次的话,她想她也会这么奋不顾身地挡在谢安宁的身前。
谢安宁绕过小翠,走到趴在地上的张三鲵身前。
张三鲵膝盖巨疼无比,他刚刚挥着棍子想要打人,膝盖却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射中了一般,让他无力地摔趴在了地上。他叫唤着想要起身,却被人狠狠地踩住了脑袋。
谢安宁一脚踩在他头上,把他的脸往地上压。
“恼羞成怒就要打人是吧。”语气平平静静,听上去丝毫不见怒气。可是却给人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力。
张三鲵不服气,开口就想要骂人,头上的那只脚又是猛地一用力,他的脸直接磕到地上,比之前严重多了,张三鲵感觉鼻梁都要断了,牙更是直接被磕缺了好几颗。
“呜呜呜……”张三鲵脸埋在地上,说不出话,只能不停地呜咽着。
谢安宁挪开脚,嫌弃地在他的背上蹭了蹭。“啧,真脏。”
张三鲵以为谢安宁又在羞辱他,但是小翠知道,谢安宁是真的嫌他脏。
“剩下的人,一起上吧。”谢安宁看着剩下的那些小跟班,不在意地说道。
这不在意的态度反而让剩下的人越发的害怕了。刚刚那女的不知道使了什么妖法,竟然让王立才和张三鲵都栽了跟头?
他们只是一群小跟班,此时见老大和老二都趴下了,什么干坏事的胆子都没有了,顿时作鸟兽散。
“好了,走吧,去仁心堂。”谢安宁见事情解决了,转身对小翠说道。那副淡然的模样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小翠怔愣地点了点头,心下对谢安宁处变不惊的性格佩服得五体投地。临走时,她状似不经意地回头,看了一眼趴在地上无人问津的王立才,眸中恨意闪现。
谢安宁敏锐地捕捉到了小翠那一闪而过的情绪,余光瞥见地上的王立才,眼睫微敛,不知在想些什么。
仁心堂。
门口两个伙计站在高凳子上正伸手准备去摘那块檀香木的牌匾,檀香木的牌匾上写着几个金光闪闪的大字——仁心堂。只是此时那三个亮眼的字莫名的黯淡了几分。
俩伙计神色怏怏,无精打采的,看上去失落极了。
“两位小哥,请问一下,这里是不开了吗?”小翠上前询问道。
两人低头一看,是个清秀的姑娘,便也耐着性子回答她:“是呀,开不下去了,买药看病请到别处去吧。”
“为何开不下去?”这次的声音冷冷淡淡,犹如天外之音那般的空灵。
谢安宁微微抬头,那张恍若天仙的面容瞬间惊艳了两位小伙计,两人差点没站稳从凳子上摔了下来。
“这,这,这个……”
见他们久久说不出个所以然,谢安宁干脆直接进门去找掌柜的。
“看病买药请找别家,这里关门了。”李大夫看也不看来人,低头一边清点药材一边回复道。
“众所周知仁心堂店如其名,乃这京城最良心的药铺。如今有人上门求药,竟也会将其拒之门外?”
李大夫清点药材的手一顿,仔细一看就会发现他的手在微微地颤抖着。李大夫抬眼望去,却见是一个尚未及笄的小女孩儿,他轻哼一声:“我说了关门了就是关门了,小黑,送客!”
门口的伙计听见掌柜的命令,立即将刚取下来的牌匾放好,然后恭敬地做出送客的手势,“小姐,请吧。”
“你们怎么能这样?头一次见赶走客人的店铺!”小翠不满地说道。
“无事。”谢安宁拦住小翠,转身往外走,一边走一边淡淡地说道:“之前听说仁心堂是这京城中医术最好、卖药最公道、最为百姓着想的医药铺子,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百姓有求却视而不见,你们,当不起这块牌匾。”
李大夫越听手颤抖得越厉害,看着靠在门口的那块蒙尘的牌匾,那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到如今已经整整一百年了,却不曾想竟要断送到他的手上。
年逾四十的男人终于没忍住,无力地靠在柜台上慢慢地滑落坐在地上,额角隐忍得青筋爆出,他猩红着双眼,痛苦地捶打着自己的脑袋。
“我也不想如此啊!”
他悲切地吼出,饱含心酸与无奈。
谢安宁顿住脚步,转身往回走,在李大夫的身前停下,蹲下身与他平视,冷静的目光亦是让李大夫激动的情绪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你遇到了什么困难不妨说出来,兴许我能帮助到你呢。”
李大夫有些不太相信,毕竟眼前这人只是一个小丫头片子,能帮他什么呢,但是他还是说了,也许是因为这些事情在自己的心里压了太久了想找人倾述,也许是下意识地觉得眼前的人身上有一种让人心平气和的信赖的感觉。
“十几天前,内子得了咳疾,原先我以为只是普通的伤风咳嗽,并未多注意,只是差人送了药回去,我仍是一心扑在药铺,给百姓看病。可是前日,家里突然传消息说是内子,内子得的是痨病……已命不久矣!都是我的错,若不是我一心忙于药铺,疏于照顾妻子,莲儿她,她也不会染上痨病……”
莲儿,应该就是他的妻子罢。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李大夫隐忍的眼泪终是忍不住滑落,他懊悔着,自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