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吃药的时间到了,不少病人主动地拿着杯子到指定的大铁桶跟前接水,接完后自动排成一条长队准备吃药,挺有秩序的,真好。
十点钟,亚茹推着药车准时来到活动室。郑老师看药车过来了就扯着嗓子大声喊:“吃药了!吃药了!大家接水排队吃药了,吃药时报床号、姓名!吃完后不要马上离开,要张开嘴接受检查!”
郑老师边喊边来到药车旁,看着病人吃药。
病人们一位接着一位有条不紊地吃药,轮到谁时谁就自报家门。报完后亚茹看看病人再核对一下药盒上的床号、姓名,无疑问后再把药丸倒在他们手里,看着他们把药咽下去。
病人咽下药后,郑老师挨个让他们张开嘴、伸出舌头,看看舌尖、舌根和舌下有没有藏的药;再让他们左右晃动腮帮,看看两颊部和牙缝等,检查完这些才算结束。
有时还让个别病人伸开双手,展开十指,歪歪口杯,看看里面有没有偷藏起来的药丸。
郑老师强调:“要确保每个病人服药到胃,有的病人病情不见好转或者经常犯病,十有八九是因为药没吃进去,存在藏药、吐药、抠药等现象。”
正在进行中,一位年老点的、中等个子的病人吃完药后转身就走,没有接受检查。郑老师对着他的后背大声喊:“回来,回来,张开嘴看看。你不好好吃药,还想回家吗?”
病人边走边小声嘟嘟噜噜,头也不回,不耐烦地说:“吃了,吃了,检查什么!自家花钱买的药还能不吃?坑谁呢?”
这时男护士张老师看见了,冲上前去,一把抓住他的一只胳膊,说:“吃了?那跑啥?张开嘴让我看看。”
病人慢慢腾腾地转过身来,对着张老师,立刻笑笑咪咪地、讨好地说:“吃了,真吃了,骗你是小狗,不吃药不是自己坑自己吗?我能不明白?”
病人的这脸变得可真快。
“是的,你啥都明白,没有你不明白的,除了吃药不明白。”张老师“挖苦”他说。
病人无奈地张开嘴,张老师伸长脖子,身子微微前倾,瞪大眼睛,仔细地瞅瞅他舌根、舌下、两颊部,都没有。正准备放行时,忽见黑黑的牙洞里好像藏着几粒淡黄色的园园的小东西,张护士顺势探过头,仔细一看,接着“呵呵”大笑起来,说:“哎哟,这回藏地真严实,把药藏在一个坏牙洞里了。”
爱琴感到好奇,忙走到病人跟前。张老师用手指给她看,真的!右边一颗坏牙洞里躺着几粒微黄的圆圆的药丸呢!还没融化掉哩。
郑老师说这是一位住了多年的老病人了,因为不好好吃药,出院后回到家里过不了几个月就犯病,犯病就被送进来,这样反反复复,家人干脆就不接他回去了。原来有工作,单位还不错,也干不成了,媳妇也给他离婚了。他吃药必须严把,藏药水平很高,动作很快。护士稍不注意,他把药搁到嘴里就溜,溜到厕所里立马把药吐到下水道里,用水冲掉。还很不安心住院,整天粘着大夫要“回家、回家”。他性格很倔强,女护士一般说不了他,只有男护士才能镇住他,所以每顿吃药时,他都是重中之重。
说完郑老师指着他的药盒说:“你看他盒盖上名字后面有个红色‘防’字,这个‘防’指的就是该病人防藏药,咱护士心里都明白。”
“额”爱琴点点头,然后好奇地、仔细地观看了一下病人的药盒,是一些大小一致的、小巧玲珑的塑料圆杯,样子比一般的酒瓶盖大些、深些,有白、蓝、红三种颜色。病人的三顿药就放在这三种颜色的药杯里。三色药盒扣在一起,上面再加一个塑料盖盖上,盖上贴着一小条布胶布,胶布上写着病人的床号、姓名。
“药盒的颜色为什么不一样呢?有啥意思吗?”爱琴不解地问郑老师。
郑老师笑着说:“有意思,这种药盒吃药时方便,不容易出错和遗漏。你看白色盒的药是早晨第一顿吃的,蓝色盒的是中午第二顿吃的,红色盒的是晚上临睡觉时第三顿服的,三种颜色药盒对比明显,每顿药哪些病人吃了,哪些人没吃,负责发药的治疗护士一目了然。”
吃完药后接着就到了吃午饭的时间了,爱琴跟着老师们一起协助开饭。
郑老师告诉爱琴:“病人每天三顿饭,也是我们护士一项重要的护理工作。首先要维持就餐秩序,避免病人发生拥挤、摔倒、烫伤等现象;其次要防止有病人因加塞引起争吵、打架;还要给年老体弱的病人端饭、为生活不能自理的病人喂饭、观察病人饮食情况——如谁吃的少了,谁吃的太多了,谁吃饭时出现吞咽困难了等等。细致的饮食观察和护理能有效地发现和避免病人因饮食差导致的电解质紊乱;预防暴饮暴食、噎食等现象。因为服了抗精神病药后,有的病人会出现食欲大增,一顿吃七八个馒头还不觉着饱;有的病人出现舌根发硬,喉肌痉挛,吞咽困难,噎食等。”
两个卫生员先给病人分发碗和勺子,每人两个有碗沿的白色搪瓷碗和一个小铁勺。
分完后,不用护士们招呼,病人们就急急慌慌一手拿着一个搪瓷碗去排队,可能是饿了,很快两排整齐的队伍就形成了。
两个卫生员,一人打汤,一人打菜,病人们汤、菜打好后,都各自端到桌子上放好,再赶紧拿馒头。
护士长边看病人吃饭边大声嘱咐:“不要慌,要细嚼慢咽,不要狼吞虎咽。菜、汤每人一份,馒头随便吃,管饱。”
二级病人吃饭看上去挺正常,男人们吃饭又快,不到十几分钟,午饭就结束了。
一级病人吃饭就没这么顺利了,吃饭时主动拿着碗排队打饭的没几个,是卫生员一份一份打好摆在那里,然后护士再挨个拉着入座的。他们就像客人似的,扭扭捏捏,你不拉他、让他、请他,他就呆坐在床沿上不下来,好像很不好意思吃似的。
有个病人,饭菜端在他面前,他都不知道用勺子挖着吃,只会自顾自地“嘟嘟噜噜”,或“嘿嘿”大笑。
刘老师喊他一声“吃饭”他就吃一口;不喊他吃,他就又忘了,继续他的喃喃自语和嘿嘿嘿傻笑。
爱琴不明白,这个病人简直像个小孩子,需要大人追着、喊着吃饭。
还有位病人,护士长说他是位重度抑郁致亚木僵状态的病人。护士长一口菜、一口汤、一口馒头地喂,病人就机械地张开嘴巴接。他面无表情,两眼珠一动不动,两眼皮一眨不眨,咀嚼得非常非常慢,看着把人能急死,性子急的人干不了精神科护士。
二级病人吃完饭后就开始了午休,病人们各人回各人的房间、各人的床上睡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