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武百官经午门后,再经过皇极门东西的弘政门和宣治门入了皇城,直往奉天殿去。
嘉靖年间,奉天殿因为大火重修,修好后改称皇极殿。历史上到了清朝,皇极殿改为太和殿,皇极殿也再次重修。
眼下奉天殿前,锦衣卫陈设仪仗、和声郎陈大乐于丹陛。
至于穿着青袍,绿袍的文武百官们,则一并站在文昭阁武成阁以南,东西而向。这文昭阁武成阁,又称文楼与武楼,自是文官站文楼下,武官站武楼下。
只见穿着本族服色的番使手持表文,身后的随从手捧方物缓缓来到殿前。
然后番使跪下,礼部官员从番使接过表文,呈于皇极殿东门的表案上。
外赞官道:“呈贡物!”
执事官员从番使随从手中取过贡物,呈于丹陛中道左右的方物案上。
外赞官道:“宣表展表官、宣方物状官进殿,百官就位。”
之后奏乐,皇帝升殿入座,鸣鞭后,四品以上文官官员入殿。皇极殿内文武官员左右而立,而三位阁臣,锦衣卫指挥使,日讲官则是一并站在御座旁。
满殿之内,大臣们都是双手拱在胸前,拢于袖内。
引礼官引番使在丹墀下四拜后走入殿来。
典仪唱道:“进表!”
四夷馆的序班双手举表案,由东门进入殿中。展表官从表案上接过来表,至天子座前。
内赞官道:“宣表。”
外赞官道:“跪。”
番使在殿中跪下。
满殿肃然。
宣表官开始念来表。
之后宣表官开始向天子奏报,番使向大明天子所献的方物贡品。
念毕之后,御座上的朱见深微微颔道了句,“厚往薄来,赏!”
日讲官丘浚中出班,当殿书写国书。
礼记中庸有云,厚往而薄来,所以怀诸侯也。
故而在朝贡维系的宗藩体系中,大明对来朝贡的藩使一贯是薄来厚往,一是展现大明富有四海,二是令四方归服。番国受赏赐后,也需奉大明为正朔,使用大明的历法。
这一次明朝对各部赏赐得十分丰厚,以赏赐换取边境平安,不闻兵革,岁省费十分之七,使得国库大大充盈。可谓获利丰厚。
御座前摆上一几案,上呈圣旨文墨,丘浚伏案而写。
因为早有准备的缘故,所以写来简直不需思索,笔不加点。这一幕在不明内情的人看来,当真是是‘文思泉涌’了,却不知都是满满的套路。
丘浚起身将写好的国书交给宣表官于当殿念出。
宣表官声音清越,当殿的官员人人听得清楚。
之后四夷馆官员再将译好的番文国书念与番使,再交给番使。最后番使捧着国书‘感激涕零’地在殿上四拜后,离开大殿。
待哈密番使离去后,外赞官道,宣乌斯藏番使上殿。
乌斯藏使者上殿后,也是恭恭敬敬地朝天子行礼。
身为序班的周译官等人持表案上殿。表案上所呈的来表,自然是藏文一份,汉文一份。
在金銮殿上念得,当然是汉文。
宣表官持表念起乌斯藏的来表,无非是歌颂大明皇帝万寿无疆,国泰民安之类云云。
没错,这还是千篇一律的套路。
众官员当然听得耳朵长茧了,番国说的这些奉承话,让大明享受着四海来朝的感觉,同时也获得不菲的赏赐。
大家皆大欢喜,各取所需,对两国臣民都是有了交代。
这藏文译成汉文的来表,都是礼部令四夷馆的官员所译,若是有什么不恭敬的话,早就过滤过了。若是番使稍有不轨,他们甚至连上殿的资格都不给你。
当然多年来的朝贡,番邦的人在这方面上也是很有职业道德素养,只要大明给足钱,怎么夸都行的。
否则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吗?有谁会和钱过不去,砸自己饭碗?来趟大明,好吃好喝,还有钱拿,这样的好事,能不争着来么?
来表中极尽奉承之词,加上四夷馆馆员放大之后,更是夸张了十倍。
番人绝不会有这么层出不穷的马屁词。宣表里那无尽夸张的逢迎之词,肯定是礼部,四夷馆译官的集体创作。
尽管如此,但御座上的朱见深仍是听得十分舒服。
果真拍马屁,永远是一本万利的,就算假一点,也不会有人来揭穿你。
程敏政着看去朱见深一副‘龙颜大悦’的样子,感叹良久。
很快宣表完毕,呈了贡物物后,朱见深正要开口。这时殿下的乌斯藏使节却突然道了一句藏语。
这藏语虽然不大,但很多官员都听见了。
礼部与司仪司的官员不悦,心道,不是交过你们么,告诫了多少次,在金銮殿上,要你们只叩头不说话,然后就可以去领钱,大家皆大欢喜,你怎么就听不明白呢?你们下次不要来了。
但番使却没有这觉悟,又是向御座上的天子叽里咕噜又说了几句。
这满殿大臣都是侧目,御座上的朱见深也听见了。
朱见深听了笑着道:“这位来使有什么话说?哪位卿家给朕转述一下?”
金銮殿上,天子开了金口。
圣命已下,几位殿上唯一能听懂番使说话的周译官三人,不能装聋作哑。
周译官冷汗直流,但硬着头皮来到殿上跪下道:“启禀陛下,乌斯藏来使说,有要事禀告。”
“有事?”
“让来使奏来,”朱见深说道
说完,番使便说了起来,边说周译官,边翻译,最后,大概的意思明白了,就是说乌斯藏的几位僧人希望得到册封,并请求到北京朝拜。
说完,朱见深回头向几位首辅
问道,“你们觉得怎么样,该不该同意他们的请求?”
彭时,商络几人对视一眼,小声商量一下,最后齐声说道,“我等认为可以册封,不过赏赐减半即可,”朱见深沉思许久,道“可!”
“礼部尚书何在,此事交给你了!”姚夔出列道“遵旨!”
最后,周译官将话翻译给番使,番使立即磕头谢恩。
最后遂封答巴坚赞为“万行庄严功德最胜智慧圆明能仁感应显国光教弘妙大悟法王西天至善金刚普济大智慧佛”,扎实巴为“清修正觉妙慈普济护国衍教灌顶弘善西天佛子大国师”,锁南坚参为“静修弘善国师”,端竹也夫为“净慈普济国师”,俱敕诰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