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咱们说到许娇容得那宝参相助,总算是在半夜里转醒过来,她醒来虽有些突然,可守护在她身边,早就做好准备的女儿,却还是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她醒来的讯息,天下之间,母女连心,可谓必然。
“唉呀,”听见碧莲这声叫喊,李公甫从睡梦当中惊醒,忙跑到床边一看,见自己老婆正微睁着一双迷离的双眼,不解地看着屋顶,仿佛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样才来到床上的,一时惊喜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只是“老婆,老婆”地叫个不停,活像一个孩子一样。
与此同时,奇宝山一个不起眼的小山洞中,参老突然像是感应到了些什么一样,入定飞升去了。原来世间万物,皆从天道,当日媚娘所猜所想,虽有一定误打误撞的成分在内,却也不无道理。上天早知仕林该当此一难,因此留参妖于人世,教他相助于文曲星,此番功成,升仙而去,自是定数。
且说参老升仙之后,因感念媚娘恩情,知其将有劫难,故意在他飞赴仙界之前提醒于她,警之以微词,晓之以义理。教她细细领会,也好使她日后少一些痛楚。
参老神魂来到媚娘所在山洞之中,因见她还在熟睡,不认打扰,便叫一声“媚娘”,唤醒媚娘熟睡中的梦魂。
此时但见媚娘魂魄从她身体之上坐起,仍是白素贞的模样。参老看见,心里自是一阵痛惜之情。他知媚娘已从灵魂之上放弃了自己原来的形貌,想变回来已是不可能之事,看来这场磨难必是需要她经受了。他只能尽自己所能之事,为媚娘寻求一个好结果。
“参叔”在参老冥想之际,媚娘发现了他的到来,此时亲热地呼喊他一声,笑靥如花,与白素贞的面容相比,更添了一点媚娘自己的活泼在内。
“我已功德圆满,列入仙班。”参老再看一眼媚娘,眉眼之间甚是不舍。这孩子现在有多么的天真烂漫,日后的痛苦便会有多么地戳心灌髓。他心里多想就这样告知媚娘未来将要发生的事情,只是碍于天理,不敢造次。收一收心,再向媚娘道:“临去之前,有数语相赠,你可记好。”
听闻这个消息,媚娘眼睛一亮,眉目间再添了一些神采。要知道仙人的指点,是人三界生灵一生当中都不可多得的东西。喜得她激动地搓一搓小手,挺一挺身子,理一理自己头发,再舒展开一张俏脸,将嘴角缓缓上翘,微微显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欢喜道:“参叔请讲。”
“嗯,你可要听好,”参老闭起双眼,将解语念与媚娘知晓:“少欲无为,身心自在。得失从缘,心无增减。”
媚娘听了,甚是不解。苦思冥想,仍未得其要领,便向参叔疑惑地发问道:“这。。这是什么意思啊。”
参叔听说,知她懵懂,却无法与她多做解释,只得叹一口气,再与她说道:“将来你自会明白,须知心净则国土净,息心便是息灾。心若轻浮,要安心向下,你,好自为之。”言讫,消失不见。
“参叔,参叔”媚娘从睡梦中惊醒,想要抓住参叔的手,让他再讲得明白一些。可是她环顾四周,却发现山洞里空无一人,这才知道参叔是真的已经走了。
“参叔他真的飞升仙界了。。”媚娘眼神瞬间黯淡了下来,刚才参叔的喜悦已经被失去一位随时陪伴在身边的长辈的忧愁所代替。可能这就是他们之间的最后一面了吧,媚娘不无忧伤的想到。然后摇一摇头,努力想使高兴一点,毕竟参叔升仙是他多年梦寐以求的事情,自己该为他高兴才是,可不许太过伤感。深呼一口气,平复一下心情,再来品味刚才参叔说的那几句话,冥思苦想半天,也没能理解其中的真意。
看官听说,这几句谶言原是由佛诘演变而来,意在箴告世人不要过多在乎得与失,一切随缘心情自然就不会有大起大落。然而世人为七情六欲所限,多少会犯些痴戒。总结来说,便是那句“越是我得不到的东西,我就偏要得到”。世之不如意事十有八九,偏有执念又有何用?不过是徒增些烦恼罢了。
却不知媚娘日后会有何样的烦恼与执念,而她的烦恼与执念又会对她自己产生什么样的影响?这个就是后话了。
我们说参老因救治了仕林的娘亲,福泽圆满,告别媚娘之后,升仙而去,到达天庭。回看人间,转眼间已过了三日,才知“天上一日,人间一年。”所言非虚。他在天上极目远望,想要看看那文曲星君现在身在何处。
“也不知道这小子到底长了个什么模样,能让我那侄女媚娘痴心若此。”
李家宅院内,许娇容从梦中醒来,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只是在她眼中,恍若隔世一般。“这一觉,感觉睡得有点久啊。”这是她醒来后的第一个念头,随后,记忆涌入他的脑海,一时让她感到异常的痛苦。她在院中看到弟妹画像的事,自己老公在床前疯狂呼喊的事,一道光芒。。呃,怎么突然想不起来了,她拍拍自己脑袋,试图让自己想起更多之前发生的事情来。
然后她便听到屋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娘,起来喝点粥吧。”再然后便是“吱呀”一声轻响,只见房门敞开,却是碧莲拿着汤药进来。原来她刚刚送了哥哥去上学,现在回来服侍母亲起居。
许娇容应一声“好”,挣扎着便要下床。碧莲看见,连忙上前阻止道:“娘,您就在床上喝吧,别急着下床。您的身子骨还虚着呢。”
许娇容却不服病,她活了大半辈子,也生过几次病,可哪次像这次一样,害得全家人为自己操心,自己又不是个小姐,也没那么娇贵。因赌气道:“你们可别把我当病人,我现在的精神,比前几天好多了。”说完,便要穿鞋下地。碧莲见状,也不好再拗着她老人家。只是在一旁看着母亲穿好鞋,待她直起身子,搀扶着她坐到桌子旁边的椅子上歇息,然后将小米粥用嘴吹一吹,待到自己感觉手上稍微不那么烫的时候,再递到母亲的手中。
许娇容大病初愈,尽管有女儿的搀扶,却还是走得很吃力。她先是在椅子上歇了一会,突然一种奇妙的感觉从她心头涌出。这种感觉,怎么说呢,就好像是缺失了些什么东西一样,让她很不安稳。瞅瞅房门外面,再瞧瞧眼前的女儿,很自然地脱口而出道:“碧莲,你爹呢?”
“奥,他上衙门去了。”碧莲笑着回答道,他见娘亲神色有点犹疑,便再补充几句说:“他是看你已经醒了,觉得继续在这里呆着也不是办法,加上衙门那里又积压了许多公事要他去处理,所以就先走了。娘,你是不知道,这两天可把他给累坏了。”
“哼——没人和他拌嘴,他可清闲着呢。”许娇容可不这样认为,她丈夫那种顽皮怪,没了她的约束,不知道能疯成啥样,怎么会累?就算是累,也是玩累的。算了,老头子爱咋样就咋样吧,我也没心思管他。
“那仕林呢?”许娇容又问起儿子的事。
“奥,”碧莲听娘问起哥哥的事情,便向她如实回答说:“这两天您病着,他都没有上学塾去呢。”
“嗯?这怎么成呢,他这样的话,功课不是落后一大截了吗?我担心的就是这些。”
“嗯~~才不呢,哥说啊,他自个读还要快一些呢”碧莲见娘误会了哥哥,便要为他辩解一番,将仕林在娘昏迷这几日内的所作所为说与娘亲知晓,尤其将他为治好娘的病彻夜苦读的事情添油加醋多说了好几段。许娇容听了,很是动容,半天没能再说一句话。
碧莲说完,再晙娘亲一眼,见她听得认真,连手中端着的粥快凉了都没有察觉到,忙催促她把粥先喝下去,然后再做计较不迟。许娇容这才回过神来,拿起调羹尝了一口,吧唧一下嘴唇,将手悬停在半空之中,带着一股怪异的表情看向勺中的粥样。
“真难吃,这看起来不像是你做的吧?”她向碧莲责问说。
碧莲粲然一笑,果然一切都逃不过母亲的法眼,解释道:“不愧是娘亲,味觉就是准呢。您猜对了,是爹做的。”
“他会做粥?”许娇容活了半辈子,都没听说过这等破天荒的大事,如今却从小女儿的口中得知。
“是啊,我见了也吓一大跳呢。”
“呵,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鸟在水里游,鱼在天上飞了。”许娇容打趣地说了这样一段话,心里却是暖融融的一片。
“娘,你不知道,爹他呀,其实是很关心你的。这几天里,他吃没吃好,睡没睡好。嘴里不说,心里头可慌着呢。”
许娇容听后,心中十分感动,埋头又把丈夫给他做的粥多喝了几口。可她毕竟不肯服软,喝粥之余,嘴上还不忘多揶揄丈夫几句:“诺,他这个粥啊,煮的这么难吃,当然慌了。万一我死了,没人帮他烧饭煮菜,就凭他这手艺,非得把自己饿死不可。”
碧莲会心一笑,也不再多说些什么。母亲就是这样,刀子嘴豆腐心,这二十多年都让他们过过来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呢?见桌上吃的差不多了,便收拾收拾碗筷,准备从母亲房中离开。
“唉,碧莲,你等等。”见碧莲要走,许娇容连忙把她叫住说:“你去帮我准备一下沐浴,我这个病不管是那个神仙帮忙治好的,都应该拜谢一番。改明儿个,我一定要到城隍庙里烧香去。”
“好~我知道了,娘。”碧莲轻快地应了一声,转身离去,临走时还不忘帮她掩好房门。许娇容看着碧莲,再想想仕林,为他们两个能够长大,担负起家的责任,感到由衷的高兴。
就这样过了几日,许娇容的身体好的已是差不多,便按前几日所设想的那样,沐浴清新,斋戒三日。算算时令,刚刚好来到五月下旬,正是梅雨初歇,而酷暑尚未有机会到来的时候。于是母女两人选了个天气稍好一点的日子,一大清早便出发上山,拜谒城隍去也。
只不知这城隍庙中,却又是何种光景,欲知后事,请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