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半，警方总算将连接检修库的那个污水井里面的水全抽出来了，邱斌他们把从雪地上捡到的碎骨和组织全部装入了封口袋，并在袋子封面贴上“污水井”的标签予以注明，在污水井的底部还有一些残渣，也被他们的人下井后悉数取了回来。
法医看着所有的封口袋，默默地摇起头来，同时在嘴里喃喃地说:“还是不够，和一个人的身体比起来差太多了。”
“刚才建安公司那个人呢？”杨文磊再次看向王曼成，吓得他缩了一下脑袋，王曼成不明白这个刑警队长怎么就认定他了，明明自己身边站着的就是他们地铁集团的总经理，“给他打电话，问问是不是还有别的井没告诉我们。”
杨文磊中途也曾几次加入搜索大队一起弯着腰观察地面，现在只感觉浑身酸痛，趁着他们检修中心的人打电话的功夫，他顾不得面子，直接把大衣掀了起来，用脚踢散马路牙子上的积雪，席地而坐。见他这样，其他警员纷纷效仿，很快，道路两边的马路牙子上坐满了刑警。
齐明轶拿着手机走了过来说道：“没有了，他说就这一个污水井，已经告诉给你们了。”
“先这样吧。”杨文磊揉着自己紧绷的老腰说，然后看向法医，“反正已经跟张队打好招呼了，这个车库至少要封四天，你们先把找到的这些拿回去做化验，看看都是不是人的，是几个人的，其他还能发现什么死者信息就全靠你们了。”
法医将封口袋全部装好，又叫上另两名同事，三个人开一辆车先回了市局。
杨文磊也走向停车的地方，他把大衣脱下来扔进车里，之后坐在车子的驾驶位置，敞着车门为自己点上一根烟抽。
“师父，咱们接下来干什么？”邱斌坐在马路牙子上，身后草地里的黄杨顶着他的背部，使他可以稍微往后靠一下，感觉还挺舒服的。
“案发现场暂时没法确定，死者身份和其余的尸块也毫无头绪，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寻找凶器了，当然，还可以顺便寻找死者的衣物，但我觉得希望不大。”葛尧看着两台已经停止工作的抽水泵说道，之后他突然来了兴趣，“我考考你，你觉得这回的凶器会是什么？”
邱斌回想自己上学时学过的知识，对于碎尸案，似乎是要根据尸块断离面骨骼及皮肤、肌肉的砍、切、剪、锯等痕迹推断尸解方式及工具，但书里只教了对尸块的判断，像今天这种情况，对于碎骨和组织该如何推理，他实在是一筹莫展，“我就觉得那些碎骨像是用锤子砸出来的，其他的就真不知道了。”邱斌无奈地说。
葛尧认可了邱斌的判断，“凶器应该有锤子之类的钝器，至于那些人体组织则像是被菜刀或刻刀切过的，边缘很整齐，从这个角度考虑，封锁检修库也没错，毕竟这里为了修理列车，应该有不少的工具。”
葛尧抬手向身后的车库伸出大拇指，“不过他们这个检修库也太大了，从另一个角度考虑，在死者身份和案发现场全都不能确定的情况下，直接寻找凶器无异于大海捞针。凶手甚至可以在别处杀完人把部分碎块扔到这个井盖里，这刚好能解释为什么发现的东西凑不够一具完整的人体，因为其他部分都被凶手扔在了别的井里或是其他咱们没发现的地方。”
“我操！有道理啊！”邱斌对师父露出崇拜的目光，他发现真如葛尧所说，自己还有好多东西要学，“那您还不跟杨队说，咱们封锁错现场了。”
“你以为他是傻子啊，这些事儿他肯定也早就发现了，可是想要封锁整个车辆段谈何容易，你没听他说，光给这个检修库拉警戒线他就已经向张队请示了，你要想再把范围扩大到车辆段，只凭咱们这些人没个一天半天的真搜索不完，那8号线到时候可就真的停运了，你说今天的事儿还瞒得住吗？到最后给所有东都市民签一份保证书？现在最好的情况就是法医那边尽快出检验结果，希望他们能给出更多线索来。”葛尧说完也掏出了烟，但很快又装了回去。
邱斌误以为师父是想等他敬烟，诧异的同时把自己的烟拿了出来，然后摘掉口罩准备先给自己嘴里放上一根，但他很快明白了师父不抽烟的原因，这片污水流过的地面实在太臭了，虽然不是排泄物那种恶臭，但也很不好闻，刚才戴着口罩还不觉得，现在把口罩一摘就受不了了。邱斌有些后悔今天晚饭吃了太多东西，他必须强忍着才能不把胃里的东西吐出来，怪不得杨文磊要回到车子那里抽烟，估计那边的味道要比井盖源头这里强一些。邱斌再次回头，发现葛尧正冲他一个劲儿地笑，无奈地又戴上了口罩。
“傻小子！”葛尧用肩膀撞了一下邱斌，“不过估计你得跟社区那边打个招呼了，最近你肯定是没戏再跟他们去排查了。”
“那我可算解脱了！”邱斌振臂高呼。
“小邱！干嘛呢！胡闹怎么也不分场合！”邱斌兴奋得忘乎所以，结果招来杨文磊的严厉呵斥。
“杨队。”邱斌吓了一跳，畏畏缩缩地站了起来，“我最近是不是没法继续跟社区的人去排查了？”
“废话！出了这么大的案子还去社区排查，想什么呢！”杨文磊把烟头扔到地上，看了眼手表，“离天亮还早着呢，你七点提醒我一下吧，到时候我跟那边说一声。”
杨文磊说完后从车内走了出来，眼前满地的污水和积雪混合在一起，再经过那些检修人员的踩踏，现在已经搅成了黑糊糊的一片，又难看又难闻。
杨文磊再次喊来王曼成，“你们这里有没有保洁，叫些人来把地上的污水和积雪拿铲子铲走，不然对办案有影响。”他已经用习惯这个检修中心的主任了，使着倒还挺顺手。
“主任，交给我们联系就成，不然路上这么难走，我们上下班来也很不方便。”李晓亮主动把任务揽了过去，他们的职工从十二点半开始进入缓冲线工作，到现在不过才一个小时，但已经陆续有人出来了，他们从搭在铁门栏杆上的成堆衣裤中找出自己的那套，拿着回了宿舍楼。邱斌听到他们对李晓亮抱怨说只能粗略扫一眼，出现问题根本没法处理，幸好大多都是一些小活儿，对运营不会造成影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