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像今天玻璃碎掉的那个车，它不在今天的运营表里，可是明天一早就要上线运营，所以今天晚上得把它调回库里，好让它明天能从车库正常发车，待会儿肯定还得有明天不运营的车再停到这试车线上来，估计现在还在正线跑着没回来呢。”他正说着，检修库前方的轨道上出现了一辆地铁，正缓缓驶进车库，“您看那边的缓冲线，那个车就是刚结束今天的运营任务从正线跑回来的。这还不到十一点呢，库里可能也就回来了小一半车，越往后回来得越密。”
“可是现在地铁上根本没什么乘客，就这样还要加开呢？”邱斌最近天天做地铁，所以乘客满载率这件事他是最清楚不过的，据他观察，最多的时候一节车厢里能同时坐上三名乘客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要不怎么说是一拍屁股决定的呢！”对方说着，还真用手拍了两下屁股，他们笑得更欢了。
葛尧收回手电，“行了，回库里去吧，再上车看看。”
他们还没进入车库，那名列检班长的手机就传来语音电话的声音，他把手机拿出来后看了一眼说：“我们领导，估计是问咱们查得怎么样了。”
“跟他说，我们再上车看一下。”葛尧拉开库门，第一个走了进去，眼睛看向前方尽头的楼梯处。
“喂，李主任......您说什么？我听不太清楚。”不知道这名列检班长的手机是不是出了故障，他最终选择了免提。
“我说，警察走没走！”手机那头的声音听上去异常愤怒。
“还没呢，他们再上车看一眼玻璃就差不多了。”列检班长举起手机放在面前，伸着脖子弯着腰回答，样子有些卑躬屈膝。
“怎么还没看完啊？我跟你说，这车明天还得上线呢，你们班今天晚上得给我把玻璃换喽，然后是不是还得打胶啊？我估计打完胶一宿都干不了，你们完事儿以后拿热缩枪吹吧，吹到明儿早上出车为止。对了，调录像的那个车是不是应该回来了？想着上车把集团要求的录像也调了啊！”电话里这个人一副趾高气昂的态度，这令邱斌感到特别不快，
想必葛尧也是同一想法，他直接把列检班长的手机拿了过去，对着话筒的位置说道：“李主任，是吧？我是市局刑侦一队的刑警，我叫葛尧。今天晚上是你值班吗？我们能不能见面聊聊？”
“怎么刑警也来了？”只听对方小声嘀咕，“那你们上来吧，我在二楼办公室呢，我有点不方便下去。”
“你们这个李主任怎么了？还不方便？”挂断电话后，葛尧问。
“不会是怀孕了吧。”邱斌在一旁搭腔。
“什么呀！”那名列检班内的员工抢先回答，“他今天让人揍了，听说肚子上被人家狠狠踹了两脚，没准儿现在正跟楼上转筋呢！”
“谁揍的啊？”邱斌来了兴趣，他觉得这可比调查打碎玻璃的事有意思多了。
“楼上一个大学生。”对方指着前方二楼的方向，“人家今天去集团交辞职报告了，结果李天雷不知道，临下班了还在人家面前牛逼哄哄的，所以就让人家打了。”
“你们这里的大学生脾气这么冲吗？”邱斌觉得这个人一连做了两件他想做但不敢做的事。
“不是，那小哥们儿人挺好的，是李天雷先动的手，结果还没打过人家。”列检班长主动说。
“那可够菜的！”邱斌觉得这个人实在不怎么样，“你们主任叫李天雷是吧？名儿听着倒是挺唬人的。”
“副的，副主任。”对方砸了下嘴后回答。
走到楼梯口，葛尧叫上了邱斌和他一起上楼，之后他问那些民警里面有没有想要上去的，也许他们觉得即便去找李天雷也不能揪出打碎玻璃的犯人，因此没人接茬，反而是那名列检班长自告奋勇带他们去李天雷的办公室。
“你在这儿干嘛呢？”上楼前，葛尧稍一扭头，看到之前在大门口那里的那名保安正和刚才负责看守库门的保安聚在车库的门口抽烟。
“待会儿带你们出去啊！”骑车过来的那名保安说，“车辆段里危险，万一开错了，把车开到车道上去就危险了。”
“知道，三轨有高压电，是吧？”邱斌现学现卖说。
“那刚才来的派出所这些民警同志们。”葛尧似在打趣，“他们来的时候，你怎么不跟啊？”
“他们经常来，段里的路都熟，不用跟。”对方说得很随意。
上到二楼，他们先是经过了两间库房，之后经过会议室、书记办公室、女更衣室、厕所、男更衣室、办事员室、副主任室，之后到达一间屋子门上还贴有“副主任室”牌子的房间前，那名列检班长说这就是李天雷的办公室，邱斌看到，再往前走的话还有一个从一楼上来的楼梯，经过楼梯口，前方还剩两个房间，其中一间在门框顶部沿着与门框垂直的方向横着挂出一块牌子写着主任室，另一间想必就是这里的员工说的那些大学生的办公室了。
“你们这里有两个副主任？”葛尧指着前一间屋子问。
“对，你们进去吧，我就不去了。”这名列检班长小声说完就要往回走。
这时候，从房间内传出了和刚才电话里那个人一模一样的声音，“是刘玮吧？你也进来吧，正好我还想问问你们班今天晚上的检车情况呢！”
原来这名列检班长叫刘玮，他似乎轻微摇了一下头，然后走在葛尧和邱斌前面，率先推开李天雷办公室的门走了进去，邱斌看了一眼师父，他们俩也一起跟了进去。
李天雷的办公桌在整间屋子的右前方，邱斌看到一个面色红润的人坐在这张桌子的后面，李天雷正穿着自己的衣服惬意地吞云吐雾。房间内有着一股浓重的烟味，而且还没开窗户，但由于启动了空调暖风，因此烟雾不至于大面积的在室内徘徊，即便如此，还是让戴着口罩的邱斌觉得呼吸很不通畅，葛尧叫邱斌去把窗户打开。
邱斌绕过地上摆置的几盆盆栽来到窗户前，他不懂花也没时间养，只觉得它们放在这里有些碍事。这是办公室又不是温室，从门口一路走到窗台，这笔直的一条道不过才三四米远，竟然堆了七八盆绿植。窗旁放了一张长沙发，前面还有一张木质茶几，在茶几正中央的位置端庄地摆设着一套精美的茶具，邱斌已经能想象得到，这个叫李天雷的平时上班时间是如何一边饮茶一边赏花的了。茶壶下面的底座还通着电，使壶内的茶水一直保持着加热状态，茶具上倒扣着的茶杯少了一个，此刻正放在李天雷的手边，里面盛着一杯热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