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杏子看着浑身湿透的谷辰站在门前对着她温柔一笑的时候,她心里的紧张和不安,终于尘埃落定。
她不顾谷辰身上的冰冷,冲上去抱住他,紧紧地抱住他:“你回来了。”
谷辰重心不稳的朝后面咧了一步,但有力的手臂还是稳稳地扶住她,想到刚才他对司机师傅脱口而出说他爱她的话,羞红了脸颊:“是的,我回来了。”
他温柔的摸着她的头发,冰冷的手指在碰到她发梢的同时,渐渐温暖起来。
拉着谷辰的手走进她的房间,看着他浑身湿哒哒的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模样,杏子温柔的踮起脚,将沙发上干净的毛巾托在手心里,轻轻地擦拭着他湿透的短发。
他低着头温柔的笑,看着吃力的点着脚尖为他擦头发的她,忍不住伸手轻轻地搂着她的腰,将她带进怀中的时候,一个轻柔的吻落在她的嘴唇上;静静地辗转,混合着湿漉漉的雨气,她慢慢的闭上眼睛,将自己柔软的身体踏实的靠在他的怀里,扬起来的脖颈,微微颤抖的睫毛,还有那一头亚麻色的短发,让她看上去是这么美,这么纯净。
谷辰温柔的吻着她,像是要吸尽她口中的香甜,让她的灵魂也被他彻底占有。
一个漫长的轻吻,在两个人都快要喘不过气的时候终于停下来。
杏子靠在谷辰的怀里,轻轻地捂着自己的心口,苍白的脸颊上,有一瞬间的痛色和红晕。
谷辰抬起杏子的脸颊,看着她苍白的脸颊和被他厮磨后艳红的嘴唇;这一幕,却是这样强烈刺激着他的眼睛,“是我弄疼你了吗?”
他的声音很轻,在这漫天的雨夜里,有股缠绵的味道。
杏子羞红了脸,闪烁的眼瞳含笑的看着谷辰,摇头:“不是,只是有点缓不过气而已。”
这具身体,难道已经因为前两次的高烧而被感染上炎症了吗?
她,开始不安。
看来还要找时间要金莎过来看看,免得到时候会吓到辰。
看见杏子失神的眼神,谷辰低头,轻咬了一口她晶莹玉透的耳垂,细微的疼痛让她蹙眉,抬眼看着谷辰含笑的眼睛,嘟着嘴,委屈的的问:“为什么咬我。”
“因为你不专心。”含笑的声音里,有他爽朗干净的气息。
谷辰终于放开杏子,转身就将怀里的背包放在沙发上,然后走进卧室,打开橱柜找到上次杏子生病时,他连夜照顾留在这里的干净衣衫换上。
杏子看着谷辰的身影,淡淡的笑了笑;手指轻轻地抚摸着胸口,安心的触摸着那道疤痕,甜甜的笑出声。
谷辰从卧室里走出来的时候,就听见了杏子的笑声;他以为是她看见了刚谱好的曲子,但是一看,却是这傻丫头站在一边,傻呵呵的看着他笑。
谷辰走上前,头上还顶着白毛巾,湿漉漉的头发已经半干,湿润的发梢贴在他脸上,看上去很********。
他走上前,拉着她的手;两个人齐齐走到沙发边,谷辰扶着她坐下,两个人肩靠着肩,相视而笑的时候,一张白净的曲谱出现在谷辰的手里。
杏子惊喜:“你这么快就把《夏光》做好了?”
他温柔的笑,看着她脸上的笑痕,心里满满的:“想要快点唱给你听,所以就找池原、齐部帮忙。”
杏子浅浅的笑,看着手里白净的曲谱,哼着五线谱的音调,唱了两句后,眼神停在了最后一句歌词上:
恋人啊请记住我爱你的方向
郁金香开满的地方
眼泪,她的眼眶里坚强的打转,她看着那句歌词,像是又看见了那个穿着干净西装的少年;他,安静的躺在床上,白净的白布上,有像红梅一样猩红的血渍;她不敢伸手去摸,害怕鲜红的血,会刺伤她。
廉,你去的地方,也会盛开着紫色郁金香吗?
一双温暖的手,轻轻地擦掉杏子脸上的泪痕;她转过头看他,相似的眉眼,可他,终究不是他。
“怎么了?不喜欢吗?”看着落泪的杏子,谷辰有些紧张;他紧张的擦掉她脸上冰凉的泪水,看见她眼底绝望的眼神在哼出几声旋律时,越来越暗。
杏子淡淡的笑,看着谷辰,流着眼泪,温柔的笑,“不是,只是觉得还是以前那个悲伤地调子适合我唱。”
难道这就是一落千丈的感觉吗?
刚才还被她的温柔感动着,晕乎乎的踩在幸福的云端上;现在,周身的冰凉和她眼神中黯淡的泪光,让他只是觉得心脏好像快要坏掉了,有些疼,也有些酸,更有些害怕。
“是吗?那我们就不要这个新的旋律了。”他勉强轻笑,温柔的摸着她的发顶,感觉着他的气息。
“辰,对不起。”她靠在他怀里,愧疚地说。
他搂着她,轻轻地摇摇头,“我没关系,只要你喜欢就好。”
想到一路在雨中奔跑,他极致呵护着这张曲谱现在变的一无是处,他的心,颤抖的疼了一下;但是,没关系的,杏子不喜欢他也不能勉强,更何况,他做什么,都是希望她能开心。
…………
……
昨夜的一场阵雨,让清晨的空气有点凉。
小薰大早上就骑着单车出现子啊星光小区门口,看见谷辰牵着杏子的手走出来时,笑的很暧昧。
“北丛呢?”谷辰看着只身一人的小薰,很难相信两个经常黏在一起的人今天怎么不一起来。
提到北丛这个名字,小薰的火气就冒出来了。
“别跟我提那个混蛋,我这辈子再也不会原谅他了。”小薰的手紧紧地抓着自行车把手,眼神愤恨的盯着地面,像是能将这水泥地看穿一样。
杏子和谷辰对视,两人的眼神里都是不解。
杏子走到小薰身边,伸手温柔的拍了拍小薰僵硬的肩膀,淡淡的笑着,宽慰:“好了小薰,我和辰都不会提北丛了,可以吗?”
“还是你最好了,杏子。”看见最好的好朋友在这个时候站出来挺她,小薰高兴地抱着杏子,将头埋进她温暖香甜的怀里。
谷辰看着小薰一惊一乍的模样,担心的站在杏子的身后,免得那么冒失鬼把杏子推倒在地上。
明亮的教室里
北丛破天荒的第一次没有在时事政治课上打瞌睡,谷辰也是第一次放下手里的漫画书,双眼警惕的盯着霸占了他的位置和女朋友的小薰。
“我说,你又怎么惹到她了,小薰缠着杏子,让她都没办法听教授讲课了。”谷辰很不情愿地瞪了一眼身边的北丛,看见他蔫蔫的模样,不爽的发泄着心里的闷气。
北丛讪讪地笑,忙双手合十,一副祈求的模样盯着谷辰,“兄弟,这次你要帮我啊。”
“干什么?”一般北丛露出这幅摸样,那就说明他绝对是闯了祸要他帮着收拾。
看出谷辰眼神里戒备的眼神,北丛无奈的叹气:“我跟何媛媛见面,被小薰发现了。”
“什么?你疯了!”谷辰突然拔高的声音在寂静的教室里响起。
站在讲台上的教授看着坐在最后一排的谷辰、北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不悦的轻咳了一声。
意识到刚才的失态,谷辰忙低下头在北丛的脚踝上狠狠地踹了一脚,看见好朋友憋着的疼痛,他心里才好受一点。
杏子转头看他,他温柔的浅笑,然后摇头,无声中告诉她没事。
但小薰就不是这么好打发的,就看着她用凳子腿狠狠地磕在北丛刚才被谷辰踹伤的脚踝上,杀猪般的呼痛,要不是谷辰动作快捂住他的嘴,恐怕又要在教室的上空盘旋了。
“你怎么会去见何媛媛?难道你想跟她旧情复燃?”谷辰没好气的瞪北丛。
北丛被好朋友这样怀疑,心里跟淌了血似的,幽怨的眼神,看的谷辰后背直发凉。
“我这么做还不都是为了你。”
“为了我?喂,你可别给我乱扣帽子。”
“难道你就不好奇杏子究竟生了什么病?病重到要动开胸手术;天呐,这可是大手术,就算是在国内,也只有五A级医院才能接的大型手术呢。”北丛深谋远虑的说着,一双眼睛,不停地在杏子纤弱的背影上徘徊。
要不是想要知道杏子的身体状况,他会去找何媛媛吗?
虽然高美美她们也看到过杏子的伤口,但是她们哪里懂得究竟是怎么会事;何媛媛的父亲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外科医生,他想要知道杏子的情况,也只有去找她。
谷辰陷入了深深地沉默,眼神,不由自主的看向杏子。
其实,关于她身体的情况,他有很多次话在嘴边都没有问出口,毕竟谁愿意说出自己的病例,又有谁会将自己的身体状况到处乱讲;他不提,只是不想让杏子认为他对她有偏见,不想让她想起自己的身体情况伤心而已。
杏子表面上看上去柔柔弱弱,但是他知道,真正的她,却是极度要强高傲的。
“那你,可问出什么来了?”谷辰开口询问,声音刻意压低。
北丛低下头,轻轻地趴在桌子上,看着杏子的背影,小声的说:“何媛媛说,杏子做的开胸手术,有可能是跟心脏有关。”
心脏?怎么会这么严重!
谷辰的心跟着一揪,眼里的心疼划过眼底。
“当时我也奇怪,觉得应该不会这么严重;但是何媛媛说,她曾经问过自己的父亲,何医生说如果是那个地方的疤痕,还有根据她羸弱的身体状况来看,很有可能就是她的心脏有很大问题,要么就是换了新的心脏,要么就是在心脏上面加了人工瓣膜,总之,一定很严重,要不然不会有这么长的伤口。”北丛说着,手心就蒙上了一层担心薄汗。
只要一想到如此纤细的杏子曾经接受过那么大的手术,他就无法再用看一个正常人的眼睛去看她;那该是何等的勇气,才能让她在抗击了病痛的折磨后,每天欢声笑语的跟他们生活在一起。
谷辰的手,不由自主的握成了拳头;眼神,怜惜的看着杏子。
坐在落地窗前的她,依然是穿着一件白色的公主裙。
绒绒的短发,俏丽的五官,还有那张苍白透明的脸颊,几乎快要跟光束融合在一起;她,干净的存在着,但是如此纯净的她就又给人不踏实的感觉;总是觉得,一个抓不住,她就会飞走。
下课的铃声在楼道里响起。
当谷辰回过神时,却发现北丛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又爬到桌子上睡着了;小薰看着北丛的睡颜,扬了扬拳头,可最后还是没有打下去;杏子将小薰的动作看到了眼里,然后拉着小薰的手,在她的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却急的小薰直跳脚,追着杏子就要打。
谷辰看着风风火火的小薰,忙从座位上站起来将杏子拉在身后,看着小薰大吼大叫的模样,直接绕过她,拉着杏子朝门外走去。
人潮涌动的走廊里看起来很拥挤。
谷辰小心的保护着杏子,将她拉到一个角落里,仔仔细细的将她打量个遍,双手,轻轻地落在她的肩上:“你有没有感觉不舒服?小薰就喜欢胡闹,你可别跟着她乱跑。”
杏子浅浅的笑,弯弯的眉眼里都是幸福的光点,“是,辰少爷。”
看她在这个时候还能开玩笑,谷辰也一扫先前的紧张;轻轻地握住她的手,希望就这样能握一辈子。
放学后
小薰就拉着杏子先走了,独剩下坐在教室里的谷辰和熟睡的北丛。
何媛媛从前排收拾好书包走过来,看见谷辰沉郁的脸色,眼神,又恋恋情深的落在北丛熟睡的脸颊上,“如果可以,我真的很想给他幸福。”
谷辰抬头,看着何媛媛深痛的眼神,低下头的时候,双手抄在口袋里,“过去了,就放下吧。”
何媛媛惊奇的看着谷辰。
刚才给她说话的那个人,是谷辰吗?
是那个冷漠安静的少年吗?
“不要这样看着我,我不过是感谢你告诉北丛关于杏子的病情;只是希望你……。”
“你放心,我不会乱讲的。”何媛媛温婉的笑,高傲的脸颊上闪过一丝绯红。
以前,她也觉得樱井杏子接近谷辰是别有用心,但是现在她看见谷辰的转变,也许,爱情真的能让人温暖起来吧。
“只是,你要小心她的身体,动了这种手术的人,虽然看起来跟正常人一样,但是却十分脆弱;我听我爸说这样的人很害怕身体发炎带来病菌;要知道身上的病痛伤痕,任何一种看起来微乎其微的伤痛都有可能会引起很多的并发症;你要小心保护她,不要让她太辛苦,更不能让她生病。”
听着何媛媛的话,谷辰默默地点点头。
一天的上课时间,他都在安静的看着杏子;看着她温柔的笑容,看着她因为欢喜而闪亮的眼睛,但是,当目光移到她身体上的时候,他就会很担心,担心那颗心脏什么时候会不再跳动,会把她从他身边带走;从早上知道了她的身体状况之后,他就开始害怕,还是紧张。
当年,如果是因为他的年幼无知害死了自己的父母,那么经过这么多年的沉淀,他相信自己已经有能力保护自己在乎的女孩儿。
想到这里谷辰转身离开,在走到教室门口的时候,他转过身看何媛媛,“小薰误会你和北丛了,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有时间找她好好解释一下;毕竟正如北丛说的,这次事情的缘由,是因我而起。”
何媛媛的目光从北丛移到了谷辰身上,站在门边的他,穿着一件干净的白色衬衫,湛蓝色的牛仔裤包裹着他修长的两条腿;黑发俊颜,周围安静的空气静静流淌;他只是随意的将双手抄在口袋里,就给人带来了一种窒息的美感。
“真羡慕被你们保护的女生。”
“总有一天,你会遇到真正保护你的人。”谷辰说说完这句话,就转身离开了。
清凉的傍晚,天上的火烧云就像一块美玉,晶莹玉透。
谷辰安静的走在校园里,周围走动的同学已经越来越少;他低着头,似乎在想什么,轻抿的嘴唇,带着一抹解不开的愁绪。
额前的碎发,随着清风摆动着;干净的衣领,偶尔轻动,修长的脖颈,像极了拥有纯白玉颈的天鹅,高贵而优雅,清新中又带着淡然。
突然,电话铃响起。
谷辰站在一棵茂密的梧桐树下,看着屏幕上扇动的陌生号码,突然,觉得背后生出了几丝凉意。
与此同时,校园门口的一棵梧桐树下,身着黑色运动服的男子带着一顶鸭舌帽,帽子压的很低,只能看见一缕香烟燃烧的烟气从帽下升起,青色的胡茬看上去十分颓废。
当他看见不远处的谷辰看着手里的手机时,一丝得意嗜血的笑,出现在他的嘴角;几个烟圈,随着他的笑容在空气中破碎。
“喂。”谷辰划开了接听键。
但电话那头,却是无声的寂寞;谷辰觉得奇怪,不由蹙紧眉心,刚想挂电话时,沉默的电话那头,却传来一句苍哑的声音。
“我的宝贝,你还记得我吗?”
身体,不由自主的僵硬;拿着手机的手,登时变的冰凉;谷辰慌张的抬起头,清冷的眼睛扫视着周围,看着来来往往的同学,心,颤了一下。
“对不起,你打错了。”
“哦,是吗?那我就到星光小区里好好问问那个可爱的小公主,他男朋友的电话号码,到底是多少。”鸭舌帽下的脸上,布满了得意的笑容。
谷辰的心一沉,另一只抄在口袋里的手,蒙上了一层薄汗。
“何离,我不准你动她;我、不、准!”谷辰一惊,微敛的眼睛瞬时瞪大。
“哈哈——看来我的宝贝又记得我了。”苍哑的声音,就像锯子割在树上的声音,听起来嘶哑而难听。
谷辰蹙眉,失血的嘴唇不安的颤抖着,最后,双眼放空,一丝狠决在他的眼瞳里闪过,“你在哪。”
“西山仓库,你应该记得吧;那个给过你快乐的地方。”
说完,电话那头就切断了。
握着手机的手,在听见那边传来滴滴的声音后,无声的掉下来。
他安静的看着湛蓝的天,看着纯白的云;最后,一滴泪和一抹笑容,同时出现在谷辰的脸上。
他安静的走出校园,一个人安静的走着,优雅的走着;不管路人在看见他时露出怎样惊叹他容貌的神色,他都不去管,不去看;只是静静地走着走着,直到驻足在一个小店铺前,他的眼神闪了闪,就推开店门,看着友好的老板,伸手指了指玻璃橱下的一把瑞士军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