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前的空地上、医馆外已经聚满了人，这一个月来，由于疫情减缓，城内已经很少有这样聚集的时候了。
允贤走到队伍里离得最近的两人身边，凝神注视了半晌，一把捉住了被扶着的那人，伸手搭脉道：“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咳血的？可有服用什么药材？”
那人已经说不出话来，旁边扶着他的同伴支吾了几句，也不知是紧张还是害怕，半天也没有说清。他们大都是目不识丁的老百姓，接连遭遇这样的事情已经是心力交瘁，更何况还随时站在死亡的边缘。
允贤诊了脉，见他说不清，便自己伸手去摸那人的脸颊脖颈，边看边柔声道：“我是大夫，你们不用担心，疫情已经压制住了，这次的病情应当不是瘟疫，得了这病的人也不用过于担心。”
周围排队的人听她这么说，也纷纷应和起来。在他们的意识里，只要不是瘟疫，那都是有很大希望的，何况不会传染，也就可以许亲人过来照顾。这样一来，人群里的气氛顿时轻松了许多，还有不少人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刘平安正在给另一人诊脉，见允贤走近，不由起身叹了口气：“娘娘，皇上。此次的病十分古怪，可以确诊不是由瘟疫异变……只是目前还没有完全克制的方法。臣刚刚给他们喂了麻杏石甘汤，似乎症状有所好转，但要查出病因，一时间竟还没有头绪……”
允贤环顾了一圈周围的病人，他们的病症大都差不多，但也并非所有瘟疫中的百姓都会出现这样的反应。她沉吟片刻，转头看向程村霞，道：“师兄，此次疫情中存活下来的人中，出现咳血症状的又多少人？”
程村霞垂眸想了想，沉声道：“我粗略算了一下，应当有四五成，其他人一切如常，脉象都已经恢复得的差不多了……”
允贤微微点了点头，缓缓道：“既然不是所有人都出现这种症状，就说明与瘟疫的关联性很小。我猜这次的呕血现象，恐怕是和各人的体质及进食有关。我这就帮这些人一一把脉确诊，还要麻烦师兄先去通知各个医馆的大夫，先尽快将可以缓解热毒的药材全部聚集过来，等到煎药的时候，可以先照着从前的解毒方子，但要再加些药材……”她顿了顿，又道，“对了，再拿些治阴湿肺气的药材来！”
“阴湿肺气？”程村霞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却也来不及多问，只是急急忙忙赶了出去。
刘平安却只是皱眉在一旁沉思片刻，忽然沉吟道：“湿热之毒分阴湿阳虚，病情对立，症状却相似。若与疫情交叉传染，或许会衍生出不同的疾病来……”他抬头看了允贤一眼，犹豫着道，“你让村霞去拿治阴湿肺气的药材，可是想从病症入手？”
允贤微微一笑，目光柔和而坚定：“是，我认为这次的突然呕血，或许是治疗瘟疫之时，有些人没有同时化解两种病情，这才引发了新的病症，但这病症虽危险，却不难治。我想先按我的方子试一试，或许就能够有效缓解……”
刘平安却只是看着她，凝声道：“你的话虽没错，可这里的每一条都是人命！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你的方子不正确，岂不是会白白送掉了他们的性命？”
允贤的脸色一沉，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只是情急之时，同样没有别的方法。她犹豫片刻，还是直视着刘平安，沉声道：“我知道这样做对他们不公平，也知道试药有风险……可现在若不救治他们，再过几个时辰他们也一样会死！若是他们肯试一试，却至少有三成的机会……”
刘平安面色冷沉，还要再说什么，却见允贤身旁，朱祁镇忽然面色一白，整个人晃了一晃，便往后退了一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