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也相信你的‘科学’吗?”罗伊定了定心神,撇了撇嘴角说道。
“伙计,面对可能的灾难,我们必须同心协力,现在不仅教会需要我们,我们也同样需要教会。而真正需要我们双方的,是地母上生活着的3亿人类。”白尼叹了口气,“30多年过去了,离那个期限已经越来越近……”
“谷神教可不相信那异教徒的鬼话!”罗伊正言道,可他的声音已经不像原先那么坚定。
“罗伊,没错,地母所有人都是谷神教的忠实信徒,但那人的预言却还是在几十年间都不曾销声匿迹,尤其是自打蓝色飞星出现,人们的思想已经注满了恐惧,暴动就是明证。如果不是我发表《天际运行猜想》,舆论可能还是一团乱麻,根本不受教会控制。罗伊,在可能的末日面前,只有科学能指引人类!”
“不,指引人类的应当是谷神教!”罗伊倔强地反驳。
他们彼此注视,沉默了很久。罗伊全身的血脉涌动着,面对这可能对信仰不忠的朋友,他的内心十分复杂,他记起十几年前的那次冒险,归程途中他们损失了两匹驼马,而由于密集恐惧与黑暗恐惧的双重折磨,他一再地暴发癫痫,是面前这位老友一步一步把他背出了丛林。他回忆着,之后呢?之后这些年我们都是怎么度过的?他突然感到,仿佛那次回程后的岁月都变成了空白,而白尼方才忧愁的眼神又在他内心闪现,他只得垂下眼睑,再次陷入思索。
“罗伊。”白尼坦然地说,“我承认自己不止一次看过那个异教徒的卷宗,他说人类每1800年左右都会面临一次毁灭性的灾难,他推测其原因一定与那颗蓝色飞星有关。而我和你一样不愿去相信他,但古老的历史不会说谎,我们确实经历过文明的断层。”
“那时的人类还没有开化,所以才会有一些莫须有的传说。”罗伊摇着头说。
“好吧,但古老人类记载的历史中,天神文明、海神文明、火神文明、水神文明、木神文明、风神文明,它们之间根本没有什么联系,有的几乎有着完全不同的习俗特点。”
“那又怎样?我可不想和你讨论那些无聊的民间轶事。”
“可你一定也注意到了,有一段文明经历了3600年。”白尼并未在意对方的话,他继续说,“也就是说那段文明可能用某种办法躲过了一次浩劫。而这,就是我想找你父亲的原因,这证明人类有能力躲避灾难!我们也有这个能力!”
“你有解决的主意了?”再一次的,罗伊有些相信白尼了,就如同年轻时一样,他的眼睛里闪烁着游移不定的光彩,内心却真的对白尼寄托了一丝希望。
“可以说有一个,但我要当面给老主教讲,当然,你也应该在场。”白尼深吸一口气,“我的父亲临终前告诉我,要学会用科学来维护谷神教,忠诚地辅助你们父子。有些话只要给你们讲清楚了,即便不被教会理睬,我也没有遗憾!”
“那你为何不先告诉我呢?”
白尼知道,其实自己对那个办法只是有个大致的概念,他的确还需要进行数次验算才行,但罗伊是个充满求知欲的主教,而且又是自己的朋友。他想了想,只得惭愧地实话实说:“我还没有彻底想好,只是还需要一些计算。放心吧,老主教愿意见我之时,我一定把脱离危险的办法完整地告诉你们!”
罗伊眼神中燃起的希望消失了一半,他漠然点点头:“好吧……我会考虑的。”说完,他低下头又看了看星图,“这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不,不全是,我只是在嘉莉的模型上做了少许修改。”
“那个人啊……”罗伊回忆着嘉莉的面容,“那人后来怎样了?”
“回到帝都后她就发誓不再研究天际学了,真是可惜!”白尼叹息着,“她后来转到了历史与哲学部,据说致力于研究宗教。真是个奇怪的人!”
“我总觉得那个学长真像个女的!”罗伊说,“而且在我模糊的记忆里,我仿佛真的还看到过那人的女性特征,你当时称她什么来着?对,阿思典娜!”
罗伊说得没错,但他怎么也记不清了,艰难的返程之路在他的记忆里完全是一团浆糊,那时他天天忍受着癫痫的痛苦,把路上的大部分记忆都丢掉了。
实际上,那天三人昏睡过去后,是罗伊在太阳升起时最先醒来。三人挤在一个帐篷里十分闷热,于是罗伊就看到了解开外套躺在那里的嘉莉。他觉得自己看到了女人,可他又不敢相信,于是他猛地拍打白尼,白尼惊醒后急忙把嘉莉的外套扣上,而后盯着双手抱头的年轻主教。
“我的头很痛!”罗伊说,“可能是因为我看到了一些不该看到的东西。我想是我自己产生了一些幻觉!”他的确头痛,但那只是他由于夜间的恐惧而异常虚弱的身体所致。
“你听说过阿思典娜的故事吗?”白尼试探地问。
“你已经问过我了,我没听过。”
“阿思典娜是位古文明中的女战神。”白尼说,“她在诸神之战中站在保护人类这边,她不仅作战英勇,而且足智多谋,打了很多场以少胜多的战役。战争结束以后,她还教会人们各种制造技术,传授给人们各式各样的手工技艺。人们十分敬爱她,不仅把她当成战争女神,还称她智慧女神、工艺女神。总之,她带给人们生存之道,引领人们走向富饶。”
“那么我面前这位真是个女人吗?”
“不,她就是阿思典娜。”白尼微笑着说。
此刻,白尼和罗伊内心都回忆着那段模糊的往事。那时,他们三人决心去极东地区看看,他们兴致勃勃地上路,各自怀着不同的目的,白尼要观测那个异教徒所言的蓝色飞星,罗伊要寻找谷神播撒的飞星世界,嘉莉则要研究对米勒天际模型的修正。结果很不幸,他们无一圆满完成自己的心愿,最终只得在恐惧之下艰难地折返帝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