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了伙计!我就知道,你指定会把我叫过来!”白尼迈着轻盈而稳重的步子走进门,双手张开准备拥抱他的老友,“哈,我都已经等不及了!”
面前的罗伊并没有迎上前来,他只是起身把右手伸向前去。白尼只得隔着一张桌子与他简短地握了握手。他低头一看,便认出了桌上放着的星图,那正是他自己的得意作品。
岁月在两人身上雕刻着不同的痕迹。白尼依旧十分健壮,他棕褐色的头发、淡茶色的眼眸与古铜色的皮肤相互呼应,臂膀上中年壮汉才会练就的肌肉线条十分优美,嘴唇上浓密的金色胡须与额头、眼角的褶皱构成了一副历经时光洗炼的面容。罗伊依旧白皙、肥胖,他浑身的皮肤仍然圆润洁白,丰富的胶原蛋白让他的脸颊看起来细腻红润,要不是他满头黑发的两侧那一丝斑白的鬓角,以及手中紧握着的拐杖,也许人们还会认为他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超重的身体让他的双腿早已不灵便了。
地母又一个晚间即将降临,那颗蓝色的星将再次出现在东天之上——是的,如今那蓝色的圆盘已经大了不少,轮廓已然清晰可见,即便用肉眼也能轻易追踪到它的身影。面对舆论的喧哗,地母谷神教只是轻描淡写地告诉大家,那只不过是新发现的一颗谷神播撒的飞星世界。但不知何时,关于30多年前那个被烧死的异教徒的预言又流传开来,随着一些地区发生暴动,教会的主教们开始整日惴惴不安,他们急需得到社会各界的支持,而其中当然少不了科学院的鼎力相助。就在这一时期,作为此时科学院最年轻的院士,白尼发表了他的《天际运行猜想》,他设计的星图迅速在地母传播开来。
“你可是答应过我,要帮我维护教会的权威和地母的和平。”罗伊面无表情,黑色的眼睛异常闪亮地盯着白尼,“可你的猜想似乎已经开始背离教义了。”
“罗伊,科学不会说谎,这至少是目前为止我认为最合理的解释。”白尼不慌不忙地说,“而且我已经尽力在维护我们的谷神教,你知道的,地母人都信奉谷神教,包括我!”
“维护?看看你写的那些东西!宇宙怎么可能存在两个中心呢?”
“罗伊,我并没有否认谷神星的中心地位,我只是提出所谓‘中心’的概念应该是相对的。如果你站在谷神这边,它就毫无疑问是宇宙中心,而假设太阳的伴星上有某种智慧生命存在,那么他们也能把太阳当成宇宙中心。”
“你的理论实在太复杂了。你以前可是告诉过我,‘如无必要,勿增实体’。你现在却搞了个以两星为中心的宇宙!”
“我并没有把问题搞复杂,瞧瞧吧罗伊,这星图上画得明明白白。”白尼指着桌上的星图,“谷神与太阳相互旋转,它们互为中心,并各自统领一个系统,两个系统正巧沿着中心点分开,避免了飞星轨道的交叉。谷神的系统包括地母和可能拥有的其他类地母飞星,而太阳系统则包括了四大星和我们近期发现的几颗星,而那颗蓝色的星只不过是太阳系统最靠外侧的一颗,也就是说它是轨道离谷神最近的一颗飞星,由于轨道面极大,它的周期很长,近两千年才会飞来一次。”
“它的到来会引起灾难吗?”
“可能不会,这是再正常不过的天体运行现象!”
“你的文章里可并没有表明这个观点。”罗伊脸颊浮现出不满的神色,“为什么呢?”
“因为的确也可能存在危险!”白尼肃然面对着这位主教朋友,他在心里告诉自己,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了,他继续说,“虽然只是一种可能,但如果那颗星离谷神太近,而它的质量又足够大,一旦地母正巧飞到两星的中间,那么我们的星球就可能被它们的引力撕裂,就像用双手掰开一个橘子。那时候别说是人类,所有生物都将面临灭绝的危险。”白尼注视着朋友,淡茶色眼眸中透着一股担忧。罗伊看着那双忧愁的双眼,感到白尼不是在欺骗自己,对方的忧愁让他内心也感到一阵恐慌,他赶忙移开视线。
“好吧,但你也说了,那只是一种可能而已。”罗伊沉默良久,继续说道,“你刚才说你已经等不及让我叫你过来,大概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吧!”
“是的,但不全是。”白尼看着罗伊白胖的脸颊,心想,他真的能和我一同面对这场灾难吗?他继续说,“经过我可能还较为粗略的计算,那种可能性也许十分巨大,这就是为何我不敢在文章里提及灾难降临的概率。”
白尼的眼眸中那股刺向深处的忧虑仿佛刺痛着罗伊的内心,他听到白尼最后的请求:“罗伊,我此行真正的目的是想托你让我见一见老主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