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上的磕绊平复了之后,是无边无际沉闷的工作,除了每月那三十五页校对,待到月底领到那不多的两千元工资,其他一切都不可能跟我有任何联系。我已经从编辑变为了校对。
别人可以贬低你,打败你的却只有你自己!
在那些沉闷无光的日子里,办公室少有人来,把不多的工作做完,看书复习早日离开这里是我继续这无聊透顶工作的唯一动力。
熬到了六月毕业季,杨简在夏季的某一天,和一起分到研究院的小谌打着的士在外跑了一天,把所有毕业、入职手续全都办妥了。
他拿着新单位的工资存折炫给我看,我把存折接在手里,一页一页翻看,虽然上面一个数字都没有,我却好像在品鉴一件稀世珍宝。我还没有看完,被他一把夺了去,又拿去给他父母看,大家都兴奋地拿着空存折看来看去,好像大家都是从某个朝代穿越而来没见过存折这件新鲜物事一样,更幻想着那本存折就像传说中的聚宝盆,在某一天上面会印上一个天文数字,从此大家吃穿不愁。
那存折当然不是聚宝盆,只是大家庆祝杨简参加工作的物质寄托。之后,那存折每月打上去的数字也不过是个不多的四位数,工作却比以前更忙了。
好歹他的工作算是安定下来了,房子也已经买了,我们应该为自己的婚姻大事准备了。
王家垄的房子买下来后自带了装修,木地板还很新,只是墙壁日久发灰,厕所木门朽坏,餐厅餐灯生锈,杨简的爸爸叫了家里的亲戚自己买了墙灰,帮我们把墙粉刷了一遍、把厕所门换了又用乳黄色的油漆把房间里的所有的门都漆了一遍,房间焕然一新、灿灿生辉。
利用一个难得的休息日,我和杨简去了趟万家丽建材市场,里面装修搞得富丽堂黄,灯具店一家挨一家。不过,餐厅灯倒是千篇一律,三只或两只下垂的水晶灯,光照不亮还价格昂贵。待我们转到三楼时,一对餐灯让我俩都眼前一亮,一桔一白两只球状的灯罩向上挺立,里面是节能灯管,一开灯,灯罩里透出和暖的桔色灯光和清澈的冷艳白光,既简洁明快又光照充足,关键是价格还只要两百多,于是,这对餐灯就“长”到了我家餐厅里。
装修搞完了接着是家具,除了从杨简父母家里搬来些闲置家具,杨简爸爸还请了木工师傅,把堆在他家里从海南带回的实木板给我们做了张床、书桌、顶墙衣柜。我们自己还“捡”了张电脑桌回来。
那张书桌原先是我的办公桌,后来办公室腾换家具,那张桌子被移出来在走廊里放了一段时间无人理会。我就请人把它挪到我的出租房里。这一用就是一两年,从此就没有人再提起这张旧桌子。
一天下班刚巧有个小型货车帮我送东西,我就请师傅帮忙把这张长一米五宽一米的书桌送到了王家垄楼下。我和杨简一前一后吭哧吭哧把这张书桌抬上七楼,好不容易抬上楼,我俩已经筋疲力尽,本以为可以休息了,才发现更严重的问题:桌子居然进不了门!
桌子的宽度比门要宽进不去,要把它斜抬进去,我俩的力气又不够把它举抬起来,结果就卡在门里,进退不得。杨简被堵在里边,我站在外边,喘着气,这可怎么办才好?
过了好一会儿,还是杨想出办法,他从桌子上爬过来,让我从桌子上爬过去,我俩调换了位置,房间里铺了木地板,室内就比室外高些。我的力气小就不用把桌子抬太高,他喘了口气咬着牙大饼脸胀得通红,使劲一抬,把桌子抬高再歪斜一点,桌子就抬了进来。
完成这一伟大工程,我俩瘫坐在地上喘了半天气,又拍掌大笑,笑咱们两个居然干成了农民工都不一定干成的事。从此,这张桌子就“住”在了书房靠窗前,直到我们搬离那里,和“他”告别。
他如今还住那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