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编辑部掀起了一股学习风,要考职称了。
恰逢职称改革,我们编辑部的编辑老师的从业经历大致分为三类:第一类是优秀的中小学、大学教师,之前有过教育类的职称;还有一些是政府其他部门过来的,具有领导职务;最后是像蒋社长这样的,年纪轻轻就投入到了记者编辑的伟大事业,拿到了编辑出版的高级职称。除了第三类,其他两类在还没拿到记者编辑的高级职称前,需要通过出版的中级或初级考试,之后才能申请记者编辑的高级职称。
现在想来,记者编辑评了职称,他们正式在编的工资、待遇可以水涨船高,还可追求在行政的路子上越走越宽,而我们这些部聘编辑呢?然并卵。可当时,心里想法很单纯,即使你什么都不给我,我考一个中级职称、去追求更高的职称,是上进心的表现,职称放在那里也不要给它吃饭,说不定哪天它就发挥作用了呢!
可今天我已把它放了十多年,它还是卧槽的千里马,等待着伯乐给它表现的机会。招编辑的时候,不要职称,甚至学历都没什么作用,因为他们是这么说的:干这行,还得要天赋!即使你有本科、研究生学历也不见得干得好。于是在我之后进来当编辑的,有大专生甚至中专生,或从来没听过有什么学历,当然,他们写过一两篇“豆腐干”,是有“天赋”的。
我又想到了天才散文少女。天赋?哈,这个东西闻之无味、见之无形、听之无声,让我上哪去“修炼”?再说,即使可以修炼,我这个二十多岁的人,也过了修炼期,还是考个职称靠谱些,权当没有天赋的“挡箭牌”吧。
我们杂志之前加我有三位部聘编辑,一位是前面讲过的左右逢源的美女刘媛,另一位原来给乔老师做数学编辑,这两位都保留了之前的正式工作,那位做数学编辑的美女利用在杂志社上班的优势在《春秋杂志》发了几篇文章后,她在学校的职称也顺利地上到高级小学教师职称,然后回去教书去了。恰好我原来编的高校杂志停办,蒋社安排我接了她的班。总之,不管是正式的、社聘的、部聘的,怀着各自的目的都投入到这场职称考试中来了。
在网上看了招考简章,正准备到网上去订教材和配套练习。这时,刘媛走过来,手里拿着本参考书,正是网上征订的配套练习,告诉我宣王台某书店那里有卖,能在订价基础上打七折,不说网上征订的教材一个月后才能到货,单单这价格一算少了好几十。我赶紧向她道谢,心想周六去买。坐对面的关主任听了当然也要我帮他带,就打算这个周六去办这件事。
正纳闷平时交道不多的刘媛怎么突然这么关照我,特地跑来告诉我这个好消息,心里又憎怪自己想得太多,对她没有什么损失,干吗不告诉呢?这是别人对你的同事情谊!可她走了没一会的工夫,《春秋杂志》的编辑都三三两两到我办公室要我帮他们订书,我这才恍然大悟,哦,是这么回事,我卖苦力,她卖人情。只有苦笑,这时春秋杂志还只有一位编辑没来,刚脆好人做到底,与其等着他来,还不如去问问人家要不要顺便给他带。可我刚出门,就看到他往这边走过来,一开口就是:“周末帮我带书,钱要不要现在给?”
她这好人真做得太彻底了,没有一条漏网之鱼!此处真想附上十个腾讯大笑娃娃脸。
自己心里有个数,这个职称考试自己最多只用二成力,考研才要用十分力。
周六上午趁着天气凉快,我到了宣王台,很顺利地找到了那个书摊,别看我买得多,还是打七折,一分钱也不肯再少了。交钱,书打捆,怎么把书运回去可犯了难。每人三本书,编辑快接近二十人,小六十本书,二十本一提拧起来都沉得很,我一手拧一捆,还有一捆怎办呢?脑袋上顶一捆?我可没练过那绝活!书店老板看我一个姑娘挺为难的,就帮我提了两捆到了门边上。大厦门口到公交车站还有点距离,要我放一捆书等回头来拿,门口人流如梭,全是陌生人,万一丢了怎办?我一咬牙,一手提一捆,一手提两捆,用尽我平生的力气拧到了站台,那十几米路那天觉得好长好长。把书撂到站台边喘气,捆书的绳子已经把我的手拧出了深深的红印。好不容易公交车来了,挤着上车,拧着下车,汗流浃背地拧回办公室,早知是这个结果,我宁可等一个月,不省这几十块钱,以后碰到那个美女,宁肯绕道走。
回到家随便做了点饭填饱肚子,洗了个澡就沉沉睡去,印象里好久没干过这样的体力活,真是累坏了。醒来后,一看时间,竟然睡了两个小时,头生疼,手上的红印勒痕依旧顽强地留在手上。人都有点恍惚,坐起来愣了很久的神,望着宿舍简陋的高低床、发黄的墙壁,一时间竟然生出一丝悲凉,不知不觉,我到沙溪已经飘了四年,又一个本科的时间。相比于本科四年混得一张文凭,这四年里自己又有什么收获?本科同学李霞已从师范大学研究生毕业到了一所高校任教,学校不仅给房,还给了一笔优厚的安家费。安菊研究生毕业开始在沙溪检察院上班,后来又到了广州一家政府单位。总之,光明的前途在等着她们。自己呢,上无片瓦,连个正式的工作都没有,四年了还住在这种简陋的宿舍里,为了省几十块钱,像个农民工似地到宣王台花尽力气拧几捆书回来。
站起来,甩甩头,去洗衣服。不去想,不去想,各人有各人的路,我现在在一家省级出版单位上班,事情轻松报酬不低,也不错。虽然没房,也攒了点钱。
与其艳羡他人风光,不如走好自己脚下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