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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再过一顷,香气氤氲,怡然温醇,四周物皆易糊起,顿生一种迷茫求索壮志凌云感,大抵如此了。风幌半萦香篆细,迦南果真为香之最也。

雾香萦绕,香郁若兰,兰香袅袅,夹杂着沉香异芳,小沐逸却念着要是这香的气味是甜柑橙味就好了,因为最喜欢食的水果就是这个,当然鸡鸭鱼肉什么的也是可以的,想着想着就不觉口中津液润唇,又思索渐迷离,不觉伏几朦胧睡去,似有肉身离魂,神游天地,寰宇浩瀚,星罗棋布,万善百感,理不透,捉不住?

后来,日月既往,物转星移,就像在时间中被拉长,一瞬千年,千年咫尺,流年沁染,光阴滂沱。

不知怎得小沐逸就来到一条飞彩凝辉宽约九丈的斑斓光河前,不似现世之地,河里时有大道时间之力溅起,时间这种东西虚无缥缈琢磨不得,白色细小繁乱的时间符文,似曾相识,小沐逸感觉像想到什么有所念却说不出,气恼之极又无可奈何,只能撅撅嘴撸着自己头发。

流水潺潺,河水如练,光河去向不知,河源隐在未知水雾中,薄雾如烟,细雨如丝,明明很淡,却怎都看不透彻,沿河向上走,雾越浓,像在水中的阻隔壅塞凝滞感越浓,后来寸步难行,只能无奈摇头退又回来。

河上游路不通,小沐逸只好向下游探去,一路都没什么变化,越觉奇怪时,但见拐角一龙首肥须老龟驮着紫裴黑玉玄翡大厚旧碑出水晒甲状残旧石像,碑上镌有“无镜岁月河”五字,碑背些许朽败断缺,还能见刻有几行小字,曰:

“有形世间,无明烦恼,五浊恶世,因缘果报。”

小沐逸观矣,因想到:“我虽未曾游历过什么名山大刹,却也知道这话句短意深,也不知道有何指意,我只是以为这香篆钟就一提神或增加修为的法宝,兴许还能找回记忆,也没多想细究会有何弊处,草率燃之,结果来到这样的寡景怪地,连怎么回去都不知道。”

回首环顾四周,远处都是薄雾环绕,皆都穿不过看不透,做梦一样,远景都恍惚朦胧,记不住来这的前因后果。一掐自己脸蛋,巨疼,这倒又不像做梦,左断肩却完好无损,可为什么自己是赤身果体???

河边也一个石块都没有,河水微凉,水流略急,大致能看到一张模糊的面孔,晦幻莫测。虽看不细楚,却终于觉得宁心且熟悉,这才是他。

河水捞起来就散成荧光,倒是怪好看的,这种虚虚实实感,百舌言不出。

“我现在是个什么状态,有肉身还是只有灵魂,要是有什么长得乱七八糟的怪物冒出来,我啥的都不会,岂非一举就被食了?”又小脸一红,想到若是有其他人那岂不是被看光了!

“要是有件衣裳哪怕只是亵裤,使我遮遮羞也好呀,唉。”当然抱怨归抱怨,就河下游这一条路,该走还是得走,反正我是男子,被看了我又不吃亏,也只能这般自我安慰了。

边想边继续往下行,才走不过百步路,总觉哪里不对,大概是衣服吧,等等,衣服?自己竟不知何时穿了件黑底箭袖撒花大红袍衫,袍衣较寻常大袍更显修身亦更合身,下摆偏短,埕亮黑靴,胸口处一朵绽放娇艳,灿红焕烂玫瑰,铜鎏金蹀躞带饰边还佩着一把有鞘长剑,真真真是骚包之极,也,令人喜爱至极,非常符合小沐逸这与众不同的审美。

想啥来啥,令某人再度怀疑,我当真是在做梦?那再点份仙女姐姐套餐试一试。

只是腰间长剑拔不出取不下,袍衫也脱不了,这衣裳来得甚怪,却暗合心意,想不透彻,等两刻钟也未见什么仙女姐姐出现,就只得撇撇嘴耸耸肩,继续向下游走。

途中有白砖古断桥,无头半身像,虎斑羊身炉等,全都推不动踢不坏咬不烂,磕着牙疼,敲着皆是实心,一一研究都没有收获,只在那怪炉中烟渣堆里扣出半截画着白纹灵犀俯卧图的不知名残香。

除了流水淙淙,真就一点其他杂音都没有,这些古怪东西,处处皆是诡异。

后悠悠而行,慢走漫观,一切随心,万事随缘,权当涉水游山放松心情,也不急,吊儿郎当的走走瞧瞧,甚至还想在这大喊大吼,涵咏吟诗作赋,沐浴焚香品饮一番,怎奈腹中无词,只好作罢。

大抵行了半日时光,远景终有些许变化,光河分岔流向截然不同的两个方向,在“丫”字岔口对岸见二人,隔河眺望,右侧人略高,穿着打扮不似凡肉尘躯,一身紫荷袍衣彩绣辉煌,袍上凤翥龙翔,玄冠紫緌,紫瑞帝气若飞若扬,身躯凛凛,骨健筋强,似松生空谷,天生帝王。

紫袍人儿像在小心翼翼扶着左侧人儿,两岸较远,看不真切,左侧人只有一淡白虚影,瞧不出性别,像是只有个魂儿在,只怕风一吹就莲枯藕败了,走得极慢,紫袍也体贴的缓步配合着。

终于见到其他人了,只可惜不是许愿的仙女姐姐,对面二人这是爱恋依依老夫老妻?或人鬼相隔惜惜不舍?谁又能知道呢?

正看得入神,不敢打搅,却听见像是青年男子的两声浅笑。

小沐逸心里打鼓,几欲掉头就逃,又佯装镇定不动。

又一声轻笑,对岸紫袍人儿竟转头望了过来,万籁俱寂,但没有感到一丝一毫的杀意,小沐逸反倒不怕了,就这般隔着岁月悠扬打量对方,没想到这远远一瞥便是惊鸿,乱我心曲,只觉心中一揪,怦然心动,竟像哪儿见过般?连忙低眼佯行,假装看不见听不着,面未红耳已粉,脑中全是他的像容:

紫袍人儿约莫十七八九少年,齿如含贝,嘴角堆笑,俊眼锋眉,金星瞳珠自内溢光,星的深邃,金得沧桑,只刚刚匆匆一望,就犹有明镜照骨,不敢造次,额上一抹蓊蔚洇润两翼金火道印,仅一翘眉就摇曳熊熊,不敢相思,衣上龙凤游转来回,腰边系着宫绦双衡比目金蟒佩,明明无风,武发娑袍飞緌,环佩铿锵,仙气飘飘。

装作无辜路人的小沐逸觉得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仙人吧,不过是一个搀扶,两脚碎步,一次回头浅笑,数个动作而已,温雅,俊毅,清扬又不乏刚劲。

花痴还没患完,再抬首时,对面却已无任何人影了,心道惋惜,又羞燥不已,自己明明是男子,那紫袍人儿也是男子,我在干嘛?人家还扶着很可能是娘子的人呢,小拍淡红春心脸,再在河边用水敷了几下,冷静下来,自己真是不知廉耻不懂害躁,刚刚只顾花痴去了,还没问怎么离开这里啊!

虽然那两人已经不知去向了,小沐逸觉得该有的涵养还是得有的,在河边理了番仪容,起身重新思考起这个地方的奇怪,那光河分叉流向两方,也不知接下来怎么办,忽的几句男声入耳,让人有种深在浮世中,却有皓月当空,清风徐徐之感:

“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怨憎会苦,爱别离苦,所求不得苦,五阴盛苦。”

又像极了一个陨落的先驱在喃喃自语,讲述着什么:

“浮华万千,宁静微妙,抱玄守一。”

岁月无尽,岐而二方,又皆何如之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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