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臣出门后,伊平白睁开眼睛,却没有起床,依旧睁着眼睛躺在床上,留神听着动静。待听到广场上喧嚣声渐起,还没有任何响动才翻身而起。推开窗子探出脑袋往四下里看了看,见没有动静便回头走出了房间。睡眼惺忪的走到广场上时正好见武尚宏大杀四方,待看到牧臣端坐侧殿,准备过去时,突地便杀出五人,然后就看见牧臣救下武尚宏,再怒起瞬间杀了五人,接着又跟拐脚和秃头打了起来。伊平白一直找不到空挡,此刻见牧臣收剑吐血急得赶紧冲了过去,却被牧臣挥手阻止了。
拐脚回头对着武千斤一拱手道:“武掌门,向你讨要一坛酒水,拐脚要敬一敬心中英雄。”
武千斤看牧臣口吐鲜血,有些担心,但知道是气血逆行所致,应无大碍便也不矫情假意关心。即命人端上酒水和三个酒碗。
拐脚和秃头一人倒上满满一碗,对着武千斤及三派掌门道:“这第一碗,敬三山结盟,今日失礼,多有得罪!”说着二人便一饮而尽。
二人又倒上第二碗,对着在场众人道:“这第二碗,敬诸位英雄,五残不才,与诸位交个朋友。”说着又是一碗倒入口中,场间众人也不由的豪气大发,齐齐端碗大喊道:“好!干!”
二人倒上第三碗酒,拐脚双手托过酒碗,对着牧臣道:“不知少侠如何称呼?”
牧臣本不想透露身份,只是在群雄面前,又见拐脚诚恳豪气不想骗人,便道:“在下牧臣。”
“好!”拐脚大声道:“这第三碗,我们兄弟二人敬牧臣牧少侠!适才少侠手下留情,不说打杀了在下,连在下手中木头,少侠宁愿自伤都不忍伤及,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拐脚感佩于心!自今日起,少侠但有所命,我们兄弟必定赴汤蹈火!请!”
牧臣还没尝过酒水滋味,但此时被拐脚一番说辞说的热血沸腾。这便是江湖吧!这才应该是江湖!
牧臣双手接过酒碗道:“五残忠义无双,热血豪迈,这碗酒,我敬五残!”说着便也是一口而尽。
众人又是齐声叫好,这时人群中有一人出声问道:“敢问牧少侠,背上所负可是灵云剑?”
牧臣心下大呼糟糕,师父师叔再三交代,不要泄露自己跟脚,不要随意出手,不要轻易出剑,今天倒好,一下全做干净了。此人也着实眼尖,就这瞬间功夫他便认了出来,却又不好否认。
只得答道:“是。”
场间众人开始议论纷纷,“什么剑?”
“灵云剑!”
“灵云剑,是什么剑……?”
“好像是云阳真人佩剑。”
“不是,是九亭派立派祖师佩剑!向来只传下代掌门,为九亭山历代掌门佩剑!”
“啊?那这么说……”
场外白仲智脸上一片阴郁之色,这小贼先前步法该是李师叔独传的七星错影,看他那招玉境撩尘,九龙十八式也是学全了的,因为那是十八式里最后一式中的。而且最后那一剑直劈的时候,起手剑意就生,除了逼人剑势,剑气都隐隐外散,站在场边众人都有感觉,他刚入门一年未满,一源心法自己从小修炼,可到现在估计这气势十股中一股都不及。莫非是……不会真的连九龙归真决都传他了吧?
白仲智越想越是心惊,这小子到底什么来头?现在看来,难怪他敢随意拔师叔的鸡毛,吃师叔斗鸡了。什么宝贝都给了他,谁还在乎几只鸡。唉,虽说掌门是自己的父亲,怕就像场间众人议论的,灵云古剑都背在了他背上,放心让他去四处招摇,下任掌门肯定是他了。
牧臣听得大家议论越来越是玄乎,又看了一眼白仲智,这家伙虽然看他不顺眼但现在他才是九亭山的脸面,不能抢了他的风头。牧臣站前一步,对着众人一拱手道:“在下九亭山牧臣,家师李其云,伍红午是我大师伯,掌门白芝是我二师伯,刘玉先是我三师叔,这位,”说着手掌伸向白仲智道:“白仲智我白师兄,是掌门师伯独子。”
众人纷纷见礼,白仲智不敢失礼,连忙走入场中,朝四方一一拱手,然后以师兄口吻交代道:“气血逆行,莫再饮酒!”便离开场中,牧臣躬身应道:“是!谢白师兄关心!”
拐脚撇了眼白仲智扶着牧臣道:“牧少侠先下去歇歇,调理一下内息!”
牧臣轻声道:“也好。”
牧臣走出场中,路过白仲智身边,只见那尼姑瞧自己的眼神不善,可细细想来两人并不相识,更无得罪之事,不知何故又惹人不快了。忽然想起三师叔那时说的,就好比心泥师太,那成天板着脸的老尼姑。举月庵,刚武尚宏便介绍此人是心泥师太大弟子。听三师叔语气该是讨厌心泥师太,那她的大弟子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想着慢慢收起脸上笑容,人已走到那尼姑面前,两人擦肩而过,看着她冰冷眼神牧臣嘟了嘟上唇,回了一丝轻蔑白眼。逸郸今年十八,大了牧臣四岁,但牧臣身姿挺拔,又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站在一起差不多高,她看着这个得意走过的背影不由怒道:“你看什么看?”
牧臣停下脚步,慢慢回过头来,慵懒的耸了耸鼻子非常认真道:“看你脸上有东西。”
逸郸少在江湖上走动,偶尔下山也是跟在师父心泥师太身边,只是听说上次师妹逸青差点被张不良所伤就是因为眼前此人,便心生不喜。此时听牧臣突然严肃说有东西,哪知他有什么坏心思等着。便伸手往脸上摸去,口中问道:“有什么?”
“有一朵花。”
场中众人纷纷大笑,不知哪位英雄喝的多了,正好一下没憋住,“哦”的一声吐出一大摊来。牧臣撇了撇,把目光放回逸郸脸上,继续说道:“不知要插到哪堆牛粪上,唉!恶心。”
众人又是大笑,一人举起酒碗大喊道:“好!”
待众人看向他时,他也撇见了逸郸着了火一般的眼神,连忙将碗中老酒一口倒入腹中,打了个长长的酒嗝道:“好!好酒!不……不行了,喝多……多了,舌头不利索了……”
其他四处也不停有人附和起来,“好!好酒!”
“三山结盟好!”
“武掌门好,酒好,好,就是好!”
三派掌门身边两位老者摇了摇头,好好的孩子有些放荡了。正想着,牧臣已经走到身边,朝二人一拱手躬身行礼道:“见过邓前辈,李前辈!”
呀,二人对望一眼,点头微笑回礼。小子居然听说过我们名头,还彬彬有礼,不恃力而骄,这样的话偶尔放荡放荡也是没有关系的。
牧臣来到三派掌门前对三人施礼致歉道:“一时口误,给三位伯父添麻烦了!”
武千斤是巴不得有此强援壮自己声势,余四清也乐得牧臣为三派立威,但夏宇材却心里有些膈应,总觉得开始礼让着二派,但一切都在把握之中,最后这场儿子出手那是十拿九稳之局。不想却出了这等意外,这牧臣又占着场中打起了架,还喝起了酒,把铺垫好的儿子出场的派头全弄没了。只是见牧臣过来诚恳致歉,又不见外,居然开口便是伯父,心中也是大喜,九亭山李其云的徒弟,身背灵云古剑,很可能就是下任掌门,居然叫我伯父。欣喜之下连忙摆出一副长辈模样道:“气血逆行,不是小事,来,千斤,你快带贤侄下去调息片刻。”
武千斤心里给了夏宇材一个白眼,自己可不好意思称牧臣贤侄,躬身客气道:“恩公请随我来!”
“伯父切莫再如此称呼,便叫小侄牧臣即可!”
逸郸恨恨的看着那个负剑背影渐渐远去,脑子一片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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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灵、南索、板山三派结盟过程中虽然出了些意外,但还是成功了。
三派掌门看着东灵弟子不断抬到广场上的尸首都面色沉重。
“这五人身上都搜了几遍,除了随身兵器,没有任何东西。”大弟子武柏对着三位掌门躬身道。
武尚宏受伤后,东灵只好另选弟子下场比试,没有悬念的南索派少掌门夏譬胜出。
夏宇材便自然而然的就任了三派掌门,此时他已身负三派盟主之责,听得武柏禀报,分析道:“这五人显然不是为了上东灵寻仇,也不是为了江湖扬名,而是抱着必死之心来搅我三派结盟之局的,我三派为何结盟?谁不希望我们三派结盟?就只有九黎教了!”
“沿路把守弟子竟无一幸免,这十六条人命我们迟早要九黎教血债血偿!”余四清在三人里脾气最好,此时看着一地尸体也气的面色铁青。
“接下来我们如何联络,调度,与其他各派的联系也要定个章程了。”武千斤收回盯着门下弟子尸体的目光,对盟主夏宇材拱手道。
“嗯,好在此次九亭山和金剑门,举月庵还有邓老前辈和李大侠都到了场,眼见九黎教恶行,也该知道江湖上一番腥风血雨是免不了了。他九黎教一直便力斥我炎黄子孙,江湖上哪一帮哪一派也别想置身事外。”夏宇材说着又看向武千斤道:“近年来金剑门和举月庵唯九亭山马首是瞻,可九亭山一直没有站出来领头的意思。与我们也一向也是少有接触,但此次会盟相请也算是给足了脸面,来的虽说都是年轻人,却都是门下领头人物。相信不久就会出来说话了,毕竟九黎教已经打上九亭山一次了。”
“没想到宏儿竟然与李其云的关门弟子有如此交情。”余四清说道。
“是啊,如此一来,我们与九亭山便要更亲上一分了。”夏宇材说着不觉便面露得意。三派结盟实力必然大增,若与九亭山亲近,在江湖上声势只会更涨。如此一来,三派便不再是二流门派了,自己这个盟主的名声只怕不日间就会在江湖中传开。我南索百年消沉,没想到就要一朝闻名天下了。
余四清撇了一眼夏宇材,猜到他心中所想,扯了扯嘴角。武千斤知道你心里想什么,早早就想好了将盟主之位让给你,就算没有那五人出现,武尚宏也会想办法输给夏譬,你夏宇材对这些却浑然不知。对抗九黎,你这盟主首当其冲,九黎教怎么会容得下你。待江湖对抗九黎的大势一起九黎就不会再盯着三派了,只是你夏宇材现在就急于出头,你这个盟主看不看得到江湖大势起来的那一天就难说了。先让你南索出头,等你被九黎教玩的差不多了,没有气力了,江湖上大势已成之时他武千斤再顺势压下你南索。呵呵,武千斤,打的一手好算盘,干脆叫武算盘好了。
牧臣经过两个时辰的调理,内息已经归于平稳。
武尚宏服下牧臣拿出师叔刘玉先给的聚元丹,也可以站起来了。听说上山一路把守的门下弟子都已被害,便要牧臣扶着过来看看。
见过几位长辈之后,武尚宏看着躺着地上的门下弟子悲痛不已,大多都是随着自己一起长大的师兄弟,一下便走了十几个。伊平白跟在牧臣身后,看到地上一人便失了神,但片刻就恢复了平常神色,只是现出些许悲痛。
远处拐脚周景云和秃头陈文武也拿上了包袱准备离开东灵,正寻找牧臣,见牧臣在广场上便走了过来。二人与众人告辞之后,牧臣对拐脚周景云说道:“我送送二位前辈。”
拐脚板脸道:“叫前辈就见外了,此次我们是不打不相识,最后臭味相投了。我们兄弟打架是不如你,但也想高攀你这个兄弟。我痴长你几岁,若不嫌弃,你便叫我大哥。”
秃头陈文武连忙拦道:“什么叫臭味相投?你跟流水那是臭味相投,跟牧少侠应该叫惺惺相惜。”
“也对,惺惺相惜,反正差不多都一个意思。”周景云大笑道。
牧臣心道,已经不知不觉便有了武尚宏这个结拜兄弟,现在又来了一个大了几十岁的大哥。但他们确实人都不错,都是直爽豪气之人,值得相交,便改口对二人躬身道:“周大哥,陈大哥!”
牧臣看着在场众人面色沉重,怕拐脚口无遮拦说出什么不当言语,接着道:“周大哥,我送送你们吧。”
“走!”
离开大殿已经有了一段路程,拐脚周景云正喋喋不休的对牧臣道:“兄弟你与举月庵那小尼姑有仇呀?”
“没有。”牧臣微笑回道。
“那她八成是看你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武艺超群,又与我兄弟相交之豪气便心生爱慕。”周景云伸出手指虚点了两下道。
“周大哥说笑了,她看我眼神冰冷,似有怒意我才羞辱于她。哪里会有爱慕。”牧臣连忙解释,人家可是尼姑!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哥哥们是过来人,这女子便是怪物!外表越是冰冷,内心越是火热,她们最喜欢口是心非,表里不一了。兄弟你要小心,莫迟早被那小贼尼吃了去!哈哈哈……”
牧臣无语,不知该怎么应答。
拐脚又道:“你离开以后我们坐回桌上饮酒,你不知道有人帮你写了首诗吧?”
“小弟不知。”
“那个什么,额……一剑震三山,识木收……不,交五残,识木交五残。鲜花插牛粪,牧臣戏逸郸。这诗我看用不了多久便会传遍江湖!哈哈!”
“是收!识木收五残。”秃头说着又摇头晃脑吟道:“一剑震三山,识木收五残。鲜花插牛粪,牧臣戏逸郸。”
“不要你再念一遍,管他交还是收,反正都是自己兄弟了,讲究那么多干嘛?”拐脚对着秃头瞪眼说完又回头对牧臣道:“牧兄弟你是没看见,你离开以后,举月庵那尼姑眼泪都要下来了,哈哈哈,这举月庵也是江湖大派,那逸郸更是心泥门下首徒,听说一向冷傲,在我兄弟眼里就是牛粪上的一朵花,想采便采了她。哈哈哈!”
“行了,牧兄弟已经送了这么远了,难道你想他送你到鄱阳去呀?”秃头拉住拐脚道。
“哈哈,要是我兄弟愿意,我自然高兴!到时也好看看我鄱阳风光,不差的!”
“好,等我从陇南回来便去鄱阳找二位哥哥。”
“兄弟你去陇南有何大事?需不需要哥哥帮手?你要嫌弃哥哥本事不济,我回去喊上其他兄弟。”
“不用的,周大哥,只是去找人。”
“好,那一言为定,我们到鄱阳等你。”
“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