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由着他们去?”伍红午从后门走进来,对刚刚给红将喂完药的刘玉先道。
“你什么时候也跟那搅屎棍一样了,开始多管闲事。”刘玉先轻轻的摸着红将,头也不抬道。
伍红午摇头笑道:“老二自己都不知道在你嘴里有了多少个名字吧?事情都过去了这么久,小师弟现在也回来了,算了吧。”
“小师弟回来了?还不如不回来!现在落得个活死人一般,算了?”刘玉先语气低沉,却满含怒意。
“这事也不能全怪老二,若换了是我,也难保不禀明师父,小师弟当初也确实有些不妥。”
“那师弟跟师父回山之后你我求情为何偏偏他不开口?”刘玉先顶着伍红午问道。
“老二是这个性子,他认为小师弟就是不对,所以不开口,我们也知道,只是我们更在意与小师弟的情感。”
“好,就算他只论对错,这么多年是差不多了,可以过去。可鸳溪镇路口,他眼看着师弟中毒被围攻,他怎么就不能出手救下师弟?他如果出手,师弟怎么会落得如今这般模样?若换了在场的是你,你能做到眼睁睁看着?他在想什么?他已经当上了掌门,他为何还是容不下师弟?”刘玉先说着说着将红将一把摔在地上,指着伍红午道:“你说!”
伍红午看着这个师弟眼中含泪,知道他是痛惜小师弟李其云,心下也不免跟着难过。轻轻一声叹息道:“他是固执呆板,甚至刻薄了一些,可说他是为了掌门之位也是冤枉他了,我们师兄弟几十年,你从上山起就对他看不上眼,还不是因为他这性格。你是了解他的,师父之命他从不违逆,他也只是想遵从师父遗命,小师弟自己起的因,自己了结果。这是师父当着我们几人的面交代的。再说以小师弟不顾一切的性子,师父都管不住,我们谁能说动他?老二也是没办法,只是小师弟承受的过重了。”
“你不要再跟我说他,没有其他事你就走。”刘玉先心烦意乱,说起那个二师兄就一肚子火。
伍红午知道,老二白芝那性子自己有时都接受不了,别提眼前这个散漫惯了的三师弟。更何况小师弟的事情毕竟都与他有着关系,便不再劝说刘玉先。转口说道:“不出所料的话,后天你那宝贝就连骨头都找不到了,你不心疼?”
刘玉先压了压心中怒气,道:“你让人给我弄点公鸡上来,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别斋坏了他!”说完便一把抓起红将,往后屋猪圈走去,不再理会伍红午。心里却奇怪,红将受伤并不重,怎么刚才扔到地上却趴着不动,照理说刚清理了伤口,刺痛之下该是四下走动的。
“你对这小子倒是大方,心头肉都舍得割下来喂他。”伍红午看着刘玉先背影摇头笑道。
“我乐意!”
伍红午不知道这个装疯卖傻的三师弟是爱屋及乌偏多,还是真对牧臣心生喜欢,或者是二者皆有。都好,反正不愁他不教牧臣医术了。
牧臣早早起床便进了后山,临走前将小红送给了老车夫,在土屋门口还不忘大声交代几句,一定要好好照看。搞得老车夫一阵白眼,公子真是多此一举,你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也不怕打草惊蛇,唉,还是太年轻呀!
牧臣跟往常一样,爬上峰顶,混顿饭吃,只是这次没有赖着不走,刷了锅就急着下去,跟师父说书没借到,得跟师叔再好好熟悉熟悉。
他哪里知道,当他趴在峰壁上的时候,三师叔正站在他师父面前。
“你还真由着他去?”李其云气笑道。
“就当是给你养身子了。”
看着这个跟自己最是亲近的师兄,李其云知道他说的话一半是真,一半是假。真是他确实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对牧臣特别亲近,假是因为师兄自己也看牧臣顺眼。李其云不想跟师兄掰扯太多,哪怕是玩笑都不想开。师兄对他太好,他亏欠师兄太多。却无以为报。
见李其云不出声言语,刘玉先接着道:“我那天斗鸡,我的鸡被人动了手脚。”
“他的鸡是你给他的,你的鸡你自己看着,被动了手脚你也得认。”李其云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在你这个做师叔的面前,不论是哪方面,他都远不及你,不管你是怎么输的,你都输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鸡牧臣那小子动不了手脚,是张不良。”刘玉先正色道。
“是他也正常,他这一路就不是个什么好东西。”李其云想着老车夫下药偷钱,给牧臣塞鸡,不禁淡淡一笑道。
“我的鸡不是被下药,是被极高明的阻气了。还是掐点而阻。”刘玉先急道。
李其云突然严肃起来,阻气好似下毒,粗略一点的毒还没下就能让人看出是毒,厉害一点的下了以后才知是毒,最高明的手段是你早已中毒却浑然不知,要你何时发作你便何时发作,这才可怕。对人阻气一般高手也能做到,但是要做到阻气了你却不知,突然发作还不知原因这就不是谁都可以做到的。更何况是对一只鸡,鸡身不比人身坚韧,身体气穴都相差太远,如果真能对一只鸡做到阻气,还适时而发,那这是个什么样的人?九亭山没人可以做到,江湖上能做到的都屈指可数,除了张不良。可是张不良没有醒世,他这一世只是个为了三餐奔波的车夫而已。难道他已经醒世?可江湖传闻六道门从不与世间任何人任何事有所牵扯,醒世了就该离开了。怎么回事?
老车夫张不良从拜入六道门踏上寒婆岭之后便不再涉足江湖,一心入世参禅。而六道门参禅最要生死心切,和发长远心。若生死不切,则疑情不发。分心岔神,则一曝十寒。长远浸心,真疑即发。真疑发时,尘劳烦恼不息而自息。清明大现,则水到渠成!而入世即为悟世修心,最忌当世心掺原身性。禅分世间禅,出世间禅,出世间上上禅。而六道门却是合三种又不同之,以一世之身修多世心。期间不论修心几世,毕竟是一世人身,所以最怕修心不稳几世记忆重叠,或掺杂本性。是以六道门从不过问江湖事,就是怕一旦扯上江湖恩怨,门派纠缠最是扰心。
几十年间,江湖上也几乎没有人知道六道门,也没有人知道寒婆岭,知道张不良其人其事的也该死的死了,失踪的失踪了,听过些许传闻的也是只闻其名,未见过其人。李其云之所以知道,是当年风聆阁为人打探魔道怪杰张不良行踪,一路布眼线,追踪迹,正好赶上张不良入六道门,上寒婆岭,后又守得张不良下山第一次入世,从一个刀口舔血杀人如麻的魔头变成了一个文弱书生。前期结下太多仇家,张不良不再寻仇,但是主动找他寻仇的都莫名失踪。风聆阁当时也损失很大,得到消息后加以分析才知道入世醒世之修行。后来颜念与李其云一同追查九黎教时便碰到过张不良,因为风聆阁存有多张画像,所以认了出来。颜念当面假装不知,事后告诉了李其云。李其云在路上不露声色,只是暗中观察,上山便告诉了师兄们张不良的来历,所以刘玉先也知道张不良之事。
看着小师弟开始沉默,刘玉先才一字一字说道:“入魔!”
“走火入魔?”李其云脱口而出道。如果真是如此,别说九亭山,便是整个江湖,又有何人能制衡于他。偏偏此人此刻就在九亭山上。
“一路过来,我并未发现他有何异样,上山之后,他与什么人接触了?”李其云不解道。
“除了我便是牧臣,我没有刺激他,牧臣也没有过多接触。”刘玉先道。
“若真是如此,九亭危矣!他心乱致魔,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以他修为,我们根本无力拦阻。”
刘玉先低头沉思,片刻之后便抬头道:“能不能让牧臣带他离开,再找机会抽身回来?”还不等李其云回话便自己回答自己道:“也不行呀,那不是让他去为祸江湖吗?祸事落在九亭山,九亭山哪有不担下往外推卸的道理。九亭避祸,那不是开玩笑吗?”
“可是我九亭山扛不下呀,就算加上现在还在山上的举月庵和金剑门,也是没用的,修为相差太远,人数阵法都没有多大作用。”李其云心里开始萌生一种想法,可是却不能开口。望了望这个从小就跟自己最亲的师兄,又打消了心底的念头。
“他对牧臣不错,能不能让牧臣助他静心?”刘玉先问道。
“他几经人世,只要半醒,任何人细微念头刚起,他便会知晓,随意动作只怕适得其反。”李其云摇头道。
“那我们就没有任何办法了?”刘玉先不禁深深皱眉。
“只能先静观其变了,希望他能自己重静心神。”
“我去通知大师兄,还是要早作打算。”刘玉先一反疯疯癫癫的模样,急急向峰底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