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尚铭当晚便拜见墨院长,讲了自己的新设想:若能将两具“三足乌”固定在两肋处,不就可以用双手,同时操作机械臂上弦、布箭、射击了吗?如此,虽然舍弃了瞄准,射击精度差了一些,但是在中等距离面对步兵阵列,或者在巷战中对战时,应有奇效。
墨非冀院长听了,思考了一番,末了问道:“是个很有意思的想法。不过你想过没有,假如此刻即将与秦军在战场上遭遇,我们弩兵队的单兵标准装备都有哪些?”
尚铭没有想过此节,低头沉思了一会,答道:“看来是尚铭唐突了。尚铭从未经历真正的战场,实是不知秦军具体是何样的兵种装备。因此,也难以想象己方需要搭配什么装备加以应对。”
墨院长笑道:“无妨无妨,你还年轻,要保持这份旺盛的心气和创造力。”
又道:“以我的设想,其实也简单。除了轻甲短剑,弩兵还需要一样东西——大盾。骑兵冲锋距离一般为百步,寻常弓手的极限射距是两百。因此,凭借咱们手上的‘三足乌’,只要箭羽充足,两百步内足以压制其他兵种。只是,仍需防范流弹。比如遭遇弓兵、弓骑兵的伏击,或是强弩兵的远射。”
尚铭颔首说道:“明白了。装备了大盾、重弩及大量箭矢,重量恐怕已经快到单兵的极限了。很难再加上一具重弩。”
墨非冀继续说道:“孺子可教。至于巷战,历来是墨者剑手擅长之事。高明的剑手会预判对手的意图与射击轨迹,而且身法更为灵活。因此,你的新设想还需要再琢磨琢磨。”
尚铭受教拜别。心中虽稍微有些泄气,但也学到了一些新东西,并不沮丧。
尚铭走后,墨非冀微笑着想道:这小子还真有想法。若能再改进改进,说不好能让他弄个重装机枪手出来。想罢,转身去处理堆积如山的墨家事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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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练了两日,教员看大家基本已掌握百步射的要领,便将距离调整为两百步。战场之上,距离就是生命。因此,对于“三足乌”这款平射极限距离两百步的重弩来说,此项练习才是核心训练项目。
与此同时,战阵的训练也融入了射击训练之中。
墨非冀院长根据“三足乌”火力强劲、连射迅捷的特性,设计了一个全新的重弩兵阵型,取名为“龙鳞阵”。
当世重弩因为上弦时间普遍较长,大都采用三排阵列:第一排瞄准射击,称为“发弩”;第二排完成了准备工作,在侧等候上前,称为“进弩”;第三排在后方上弦布箭,称为“上弩”。第一排射击完毕,就退至第三排;二进一,三进二,如此循环不断,以保持射击的连续性。
与其他重弩不同,机械重弩的上弦速度极快,一息一射,根本不需要轮转换位。因此,采用单排的密集阵型,更能发挥“三足乌”的极致威力。
墨非冀的单排弩阵,乃是在阵前竖起一排大盾,盾牌之间留有半尺宽的间隙。弩兵分为上下两行,分别以站立和蹲伏的姿势,交叉排列。站立者从盾牌上方探身射箭,蹲伏者则由盾牌间隙瞄准攻击。
采用这个阵型,可以让两位侧身姿态的弩兵,同时藏身于一面大盾之后;比起每个士兵都装备大盾的单行阵型更加紧密,同时也减轻了一半士兵的装备重量。另外,由于端平弩弓时的正面长度是横向的,采用上下交叉排列,也可以避免弩手彼此间互相干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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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又训练了五日之后,一支马队造访了山谷中的庄园。
来人手持墨家令牌,正是即墨县令葛洪。见到上墨大人,葛洪依礼拜了。看此间并无旁人,葛洪先是汇报了倭人的情况:
这批倭人共有三十二人。其中,成年男子十八人,女子十二人,孩童二人。
目前已经将他们接到距离即墨县城十里外的一座庄园中住下。
另已安排人手,训练成年男子习武用剑,指导女子纺纱织布,两个孩童则开始学习中华语言文字。
“很好。劳你费心了。”上墨大人嘉勉道。
“不敢。属下不过奉命从事。”葛洪恭敬回应。又说道:“另外,守城战的演习准备及一应物资皆已齐备。随时可以迎接学子们进行下一阶段训练。”
“甚好。不过,今次训练的内容,我想做一点调整。以往皆是让弟子们练习防守,今次我想安排他们先试试攻城。”上墨大人看似随意地说道。
葛洪面露难色,道:“这……请恕属下僭越。这恐怕不合规矩……属下担心此举是否会传出一些别样意味的流言。”
上墨大人摆摆衣袖,说道:“这有什么的。就说咱们这批学子天资不俗,就是有些骄纵,想先看看前辈们能不能守住他们的进攻,不就行了?”
葛洪见上墨大人主意已定,只好说道:“属下领命。这就回去安排。”
“嗯,你去吧。”
翌日一早,全院学子开拔,返回即墨县城。
临行前,学子们统一装备了黑色轻皮甲、铁质轻盔与木剑;并依照“三足乌管理法”,凭各自墨牌,取了机械重弩背在身上,这才列队出发。
行军途中,陈彤问道:“兄长,咱们这次回即墨,应该是演练守城战吧?怎么只发了‘三足乌’,却不配发箭矢呢?”
尚铭摇首说道:“为兄也不知啊。可能模拟战的时候怕伤着人吧。”
陈彤笑道:“那怎么打?总不能只放空弦,然后等着对面说‘啊!在下阵亡了’吧?”
半个多时辰之后,队伍即将抵达即墨城下,却见西城门紧闭,城上飘着白底黑字的“墨”家大旗。远远望去,城头上站着不少黑衣墨者,少说有百余人。
墨院长骑马至附近的一座小丘,下马后有侍者布置了竹席、茶案等物;随后,院长大人就这么坐下了,似是等着看戏。
葛浪在他旁边请示了几句,便拍马来到学子队伍前列,洪声说道:“上墨大人有令:今日攻不下西城门,就不要想吃晚膳了!”
这下学子军全慌了:
还什么都没教,怎么就让攻城?再说咱们墨家弟子不应该是来学守城的吗?而且也没发配箭羽,空有一把重弩又有什么用?把精钢的弩弓当榔头来砸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