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后回到玄字堂,师长宣布了学院在十月新增的活动,命名为吕望戏剧节——无疑又是墨院长首创。
“据墨院长所讲,戏子所为,虽是百姓日常娱乐之事,但其中亦涉及墨者所必备的伪装、欺瞒、交涉等技巧,同时也能让诸位有机会思索不同身份之人,在不同情境之下,会怀有怎样心思与情绪。为师对此也深感赞同,只是毕竟太过革新,不知结果如何,尔等姑且尽力而为吧!”
接着,葛浪又讲了些细则,以供参考。
本次吕望戏剧节,为期一月,由青、白、赤、玄四堂协力完成。
全院学子们分为四人一组,由每堂各自抽出一人,结队成组。
每组所用剧目,也是依照抽签而定。
每一剧目中,皆有四个角色。学子们要尽量选择不同于自己原本身份的人物,进行演绎。
戏剧节期间,除上午课时之外,四人应尽可能聚在一处,熟悉彼此,交流对不同身份的认知,一并演练剧目。
也可以各自寻访类似身份的人物,观察模仿其行为举止,务求相类。比如,演绎农夫之人就应该多去田里走走,伪装刺客之人就可以去墨者行会坐坐。
墨尚铭抽到的木牌写着“三十九”,于是辞别伙伴,去院里寻了一圈,找到一间挂牌三十九的小厅。里间已坐了三人,正在看小厅内备好的剧目竹简。正巧嬴盈也在其中,轻轻朝尚铭挥手致意。
“太好了,人齐,可以开始了。”说话的是一位眼波灵动的少女,直让人觉得她甚是调皮,似乎总有些什么坏主意。正是前日论辩上场的陆瑜。
“小女子陆瑜,字雪琪,赤字堂。”
“在下葛涛,字欣泉,青字堂。”
“小女嬴盈,字天天,白字堂。”
墨尚铭道:“在下墨季,字尚铭,玄字堂。”
说罢,尚铭也连忙取了一韦竹简,读了起来。一时间,厅内无人言语,唯有翻卷之声。
稍时,葛涛扫视众人,见大家基本读完一遍了,便说道:“这剧目虽然情节简单,但也有几分趣味,留有不少演绎余地。既然要求选择与身份相差最大的角色,在下便选这矿人如何?”
一言既出,其余三人皆有些许讶异。
这青字堂的葛涛应是个贵族子弟,竟然愿意抢先选了矿人一角,令人生出些许敬意。毕竟若想演好这样的角色,是难免要下矿井吃些苦头的,他竟也不以为意。
尚铭接道:“兄台若意欲如此,在下愿择侍从一角。”
陆瑜左右看了看二人,又望向嬴盈问到:“天天姑娘不如就选公子雪吧?毕竟姑娘肌肤胜雪,气质出众,最适合不过了。而小女子还是更适合恶毒的巫后,嘿嘿。”
嬴盈听得此言,也不由得微羞,忙说道:“雪琪莫要笑我。”
四人角色既定,便按剧中人物分配台词,对起戏来:
故事不知是何年代,只知有一诸侯,国号为白。
白王有一独子,名唤公子雪。天生雪肌,清俊无匹。
后来,白王又迎娶了一位巫女为后,人称巫后。三年后,巫后为白王诞下一子。
公子雪生性纯良,十分爱护自己的弟弟,对巫后也礼仪周道。
岂知这巫后眼看自己的儿子日渐长大,生出了异心,日思夜想,欲立自己的儿子为嗣。又不好直言,于是在白王面前百般污蔑公子雪。
白王不知她的心思,只是言语中对公子雪十分回护。巫后便暗自筹备,施展毒术,害死了自己的夫君。
于是,依旧例,国政大权皆交由巫后掌摄,直至公子雪成年。
一日,巫后唤来御前侍从,暗自命他携公子雪出游,趁机取其性命,并许以高官厚禄,但求换得公子雪的心脏。
还威胁到,如若侍从胆敢不从,或是泄露天机,就取他的心来代替。
侍从无奈,只得应下。
白王逝后,公子雪被禁足宫中,日夜为父王悲痛。难得有机会出游,便也想出城换个心情,不疑有他。
出城后,公子雪同侍从各乘一骑,纵马驰骋,游猎至林间下马歇息。
此刻已无旁人,侍从狠下心来,拔剑欲刺。
公子雪背对侍从,无意间躬身拾花,帽子却被侍从刺破——一头乌黑长发如飞瀑流下,细看之下,竟是女儿之身!
侍从实在难以忍心将其杀害,遂据实以告,劝她莫要再回白国。
公子雪变成了雪姬,得知巫后意欲加害,哪敢再回?
即刻束发上马,仍是扮作男子,隐入山林之中。
她行至深夜,既饥且乏,忽而发现山中一小屋,遂扣门求助。
屋内乃是一位独居山中的矿人,常年在此间矿山中劳作,听得公子雪遭遇,便好心收留。
话说侍从放走了雪姬,哪敢回去复命,遂安排父母去他国避难。
巫后见侍从和公子雪久去未归,料得出了岔子,便通告国人,说是侍从劫走了公子雪,意图不轨,并重金悬赏公子雪的消息。
公子雪这样的玲珑人物毕竟藏不住。
不久那巫后便收到消息,称有疑似公子雪的人于矿山中出没。于是,巫后假借巡猎之机,在城外摒去退左右,乔装打扮一番,独自去寻公子雪。
岂知那侍从得知这恶毒妇人见事不成,反而污蔑自己,便决心替天行道,日夜伏于城外,以图杀之。今日一路影从,早将巫后的行事看个清楚明白。
巫后扮作一老妪,寻至公子雪的住处,扣门道:“有人在否?好心赏些糕点钱吧。”
公子雪推门见这老妇人可怜,又在山中多日,甚是惦念城里的吃食,便取了些钱币与那老妪,“老人家拿去吧”。接过食盒,便挑了一块点心欲尝。
“不可!”只见侍从飞身而至,以剑鞘打落公子雪手中的糕点,拔出宝剑直指巫后道:“毒妇,现出真面目吧!”
巫后见事情败露,怒极反笑,“好哇!汝这贼子,竟敢坏哀家好事!”
便取出怀中短剑,与侍从缠斗起来,剑法竟是不弱。
此时恰好矿人从矿上归来,望见家门前有人斗剑,反身呼唤矿上伙伴,手执铁镐围了巫后,终于将其制服。
众人此时尚不知原委,只听侍从问向公子雪道:“这毒妇如何处置,还请公子定夺。”
此间屋主知晓事情原委,从旁劝道:“如此恶人,留之无益。不若除之,公子即可归国即位。”
雪姬实在不忍将后母杀害,又思及年幼的弟弟,暗下决心,将头上的帽子取下,泻下一头黑发,对巫后恳切说道:“母后,孩儿本是女儿身。只是以往父王别无子嗣,这才出此伪扮男装之策。如今弟弟才是白国公子,世间再无公子雪,母后就安心归国照拂弟弟吧,不必再来寻我。”
那巫后被放回城内后不久,她恶毒的行径便在坊间传开了。
这妇人从此不敢再踏出宫门一步,免遭世人唾弃。
雪姬与侍从远走他乡,从此再没了消息,传闻他们去了西方一个遥远而美丽的国度。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