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想当年墨子与他的弟子们,也必然曾经在田间挥汗。
所以当墨者们看到那些高居庙堂、空谈礼乐的儒者书生,一定觉得他们毫无用处,以至于在《墨子·非儒》篇中,不惜极尽嘲讽之能,将孔某与儒者贬低的一无是处。
而听闻那些肆意践踏农田、焚屋毁舍的不良军队,也一定觉得他们可恶至极;这才倾尽毕生之力,创建墨家,致力救生民于水火。
待一家人填饱了肚子,歇了半晌,又开始忙活了起来。
午后秋阳炎炎,晒在身上甚疼,尚铭与若绯两人汗如雨下,只得不时停下喝水。
忽然,田间地头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农歌,只听农人农妇们此起彼伏地唱道:
九月九里重阳哎
秋呀么秋收忙
谷子儿哪个穗子儿呀
收呀么收上场
红丹丹的太阳哎
暖呀么暖堂堂
满地的哪个新穗子儿
喷呀么喷鼻香
……
……
……
墨尚铭与陈彤不禁停了手里的活,听着歌词越来越有趣,从丰收喜悦,唱到未来希望;又从感恩天地,唱到郎情妾意。墨尚铭下意识看了陈彤一眼,却见若绯双颊红润,正含情脉脉地望着他。
两人连忙移开视线,低头继续割麦;只是伴着农歌,似乎不如先前那么辛苦劳累了。
农人们在田里一直忙到太阳下山,这才各自归家。
如此这般早出晚归,用了三天便割完了麦子。按农家大婶所讲,今年有陈彤二人帮忙,比往年快了一日。
接下来几日,谷场上便一直有税吏在旁巡视。农人们每日在谷场上打谷,割穗,晒谷,翻碾,扬场,最后将收好的谷子送到税吏处。
税吏们往年收粮,多少会使些淋尖踢斛的把戏。那便是让百姓们先把谷物倒进斛里冒尖,再一脚用力踢上去,洒下来的粮食便算作运输损耗,由税吏们私自截留。
如今听说墨家子弟奔赴乡间协助秋收,虽然不知道在场那几个少年少女什么身份,可万一是大司田的眼线,一旦贪墨被抓,指不定要杀头问罪,谁敢冒这风险?
此时都规规矩矩的验粮、称重,登记在册,发放“粮票”。最后再让农人们帮忙,仔细装到布袋里,交到官府的粮车上,运往附近的官仓。
翌日,农人夫妇便带着“粮票”,同墨尚铭与陈彤一起,去县城官仓排队领去下一季的口粮。
官仓的杂役按照民册上登记的家庭人口情况,由里正协助核验身份,便将粮食按一成年男子、一成年女子,一老人,两个孩子的定额,发给农人夫妇。
百姓们见这“粮票”果然真能取出粮食,都面露喜色,心口一块石头总算是落了地。回村路上,又用“粮票”试着买了些点心玩物给几个孩子。商家们早就接到严令,不准拒收这新发行的帛币,一家人都欢喜不已,连称“粮票”当真好用。
不知不觉,秋收的工作就这样完成了。明日一早,墨尚铭与陈彤就要返回临淄城了。
为了答谢他二人这几日的辛苦,寡言少语的农家大叔特意去里正家,讨了一壶老酒;大婶则拿出了前日娘家送来的一块鹿肉,做了一顿农家盛宴。
一家人酒足饭饱,陈彤拉着大婶又说了好一会儿话;墨尚铭则和两个孩子耍起了小木剑。
夜渐渐深了,众人各自回房歇息。
墨尚铭与陈彤在榻上两端卧着。二人今晚都喝了不少,迷迷糊糊之间,竟翻身到了一处。
彼此朦胧间睁眼对视,面容贴得很近……良久,若绯突然凑上去亲了一下尚铭的嘴唇,然后轻轻舔咬着自己的红唇回味着,明媚的双眸直直盯着尚铭,不知在想些什么。
尚铭被亲的一愣,连忙退开,支支吾吾说道:“不可……你……我……”
若绯闻言,不禁微微泪目,说道:“兄长那日救若绯于危难,若绯无以为报,心中却暗生情愫。你我连日来朝夕相处,一同劳作,难道兄长眼中的情意是假的?”
陈彤越说越激动,又怕农家夫妇听见,又急又羞,便只用气声撒泼说道:“你我同榻而眠数日,又如何说?明日就要回去,我不要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收场!哪怕只有今晚……墨尚铭,你还算个男人吗?”
一边轻骂着,一边用拳脚不断砸在尚铭身上。
此刻酒意正浓,尚铭头脑一热,便出手钳住若绯拍打过来的手,吻了回去。
如此,一发而不可收拾。
今晚,二人都被老酒激起了尚未熟透的情欲。此刻在榻上胡乱扭动着,摩挲着彼此的头脸,拥吻起来。
稍时,不知为何,若绯突然双手捂着自己的口唇,不让尚铭吻了。
尚铭不知何故,便极轻声地问道:“怎么了?后悔了?”
若绯仍是捂着嘴,摇首不语。
可眼神中既没有抗拒,也没有魅惑。
已被挑起的冲动无处释放,让尚铭心中烦痒。于是便伸手向她衣襟中伸去,一面假意威胁道:“让不让我吻?”
若绯依旧捂着嘴,摇首不语。
“你确定?”
若绯还是坚持捂着嘴,摇首不语。
尚铭初时只不过想吓吓她,未曾想若绯如此倔强。
尚铭乃是初次与一女子亲密触碰到如此地步,一时之间,脑中一片空白。
“如何,还不让我亲一下?”音色中早已没了威胁,反而如惊弓之鸟,微微颤抖不止。
若绯此时手掌下的呼吸也愈发急促,羞红了脸;却闭着眼睛,再次摇首。
墨尚铭猛的一惊,连忙撤出手来。慌乱转过身去,低声致歉道:“对、对不住……我也没想……谁让你不让我亲的。”
陈彤脸上烧的绯红,从背后抱住尚铭,柔声安慰道:“没关系。若绯喜欢。”
二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的侧卧着,许久,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