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尚铭知道马励去参加马术测试了,有些担心贵族子弟们找他的麻烦,便向马场跑去。
尚铭赶到时,正巧见到一个青衣公子在与骐骥互试拳脚。此人姓田名佳,字奉贤。祖上乃是齐国名将田忌,因此武艺不俗,为人一向嚣张跋扈。
马励不是对手,被他一记扫堂腿摔落在地。那青衣公子还不肯罢休,扬起腰间马鞭,直欲照骐骥身上抽打。
尚铭见状,岂能袖手旁观?冲上去将马励护在身前;只是鞭子抽在背上,竟不觉得痛。
墨尚铭转过身来,对青衣公子说道:“足下怎么称呼?为何要伤人?”
话音未落,鞭梢又至。尚铭下意识举臂一挡,鞭子便缠打在小臂上,仍是不痛。
此刻尚铭也未在意,只怒道:“这位公子不要欺人太甚!”
那青衣公子说道:“要你多管闲事?这臭小子使坏,将本公子心爱的骏足弄伤了,今日非抽死他不可!”说罢,仍不肯干休,便想连尚铭一起收拾了。
“住手!”墨院长闻讯赶来,连忙制止了打斗,问明情况。
原来,方才在马场上竞速时,这田佳骑在后面,始终超不过马励。见他一身黑衣,必是平民子女,便刻意以坐骑撞击,屡次骚扰。
马励气不过,回手用马鞭抽了一下田佳坐骑的颈项,令其减速。结果不知怎的,那骏马竟然摔伤了。
负责马术测试的教员们,连忙将马匹设法抬走救治。见教员们不在,田佳伺机报复,这才有了刚刚那一幕。
墨院长了解完情况,将田佳斥责了一番;眼下先为玄衣二人疗伤要紧,处分之事,以后再议。于是,便带着墨尚铭与马励来到书院内的医馆。
上药时,马励连连喊疼;墨尚铭背上及小臂也各有血红的鞭痕需要医治,却安之若素。墨院长在一旁见了,惊奇问道:“尚铭,你这伤不痛吗?”
尚铭这才留意到方才中鞭时的异样感受,说道:“确实不痛。而且刚刚被鞭子抽到的时候,也没觉得有多痛。莫非……”
说着,便发力朝自己胸口捶了一拳,虽有气滞,却无痛感。“咦?真的不痛……”
墨院长问道:“小时候也是这样吗?触觉还有吗?”
尚铭摇摇头,说道:“不会,以前挺正常的啊。触觉还在,所以之前一直没察觉有异……啊!莫非是先前在山道遇匪时,撞了一下头?莫非因此失了痛觉?”
见尚铭有些喜色,墨非冀严肃斥责道:“看你那高兴的样子,你以为失了痛觉是件好事?就此天下无敌了?我来告诉你,失了痛觉有什么用:或许书院比武场上,将无人是你对手;可一旦上了战场,不过就是在中剑后,能多砍敌人一刀,仅此而已!”
尚铭心知院长大人是为他着想,怕他仗着没有痛觉,渐渐把躲闪的求生本能丢了。于是收起刚刚的得意,诚恳说道:“院长大人教训的是。尚铭谨记于心。”
墨院长见他似有悔意,气便消了,转而温声说道:“为了你自己的性命着想,把失去痛觉这件事忘了最好。”
……
……
……
翌日,墨尚铭早早来到玄字堂,见堂角有扫洒用具,就顺手施为起来,心想既然是长期修习的场所,总要有人做这些琐碎之事。同窗都是平民子弟出身,自己多做一点有何不可。
“日安,兄台好勤劳呀!”一个明丽的声音问候道。
来人明眸皓齿,身着一袭简洁利落的黑色衣裳;乌亮的长发以一块大红缎子系了,束于身后。
正是昨日答师长问的陈彤,只见她脚步轻快地放下书具,便也拾起了粗布帮忙洒扫起来。
墨尚铭心生好感,问道:“日安,还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小女子姓陈名彤,字若绯。足下便是尚铭兄吧?”
墨尚铭没想到对方竟然识得自己,“姑娘怎认的在下?”
“哈哈,本小姐消息灵通呗。”陈彤佯作得意之状。
“昨日若绯姑娘一席对答,墨某印象深刻。”
“可惜师长似乎不甚赞赏。”
“非也。师长只是在提点众人:前路漫漫,成为墨者并不会如我等想象般顺理成章。与若绯姑娘的对答无关。”
“算啦!反正小女子心性就是直来直往,既然定了要做墨者,管它多少险阻又算得了什么?”
“姑娘脾性纯直质朴,行事果敢,今后还要向若绯姑娘多多学习。”
“兄台谬赞了。”
两人一边闲聊一边洒扫,很快便令堂内整洁一新。同窗们陆续到来,两人便各归其位,温起书来。
巳时,张老先生准时步入玄字堂。
“老夫姓张,乃是白字堂的师长。今日头一次给诸位未来的墨者上课,感慨万千啊……不禁想起年轻时也和诸位一样,一身玄衣。也曾仗剑纵横江湖,快意恩仇。
后来膝盖上中了一箭,便转而潜心学术。
研习天文、地理、水文、百草、光、声、火、金、机械、数术等等寻常世人以为无用之杂学,可是其中乐趣之无穷,实在不足为外人道也。而一旦偶有所得,或许数年、数百年之后便能大大有利于国计民生。
当今之世,恐怕只有在墨家才能学到这些宝贝。在咱们吕望新式学堂,除了老朽,墨非冀院长对此也颇有造诣,尤在老夫之上;此外,还请到了鲁班传人嬴阳先生担任首席顾问,诸位今后会有机会亲身操作由他制作的各类神奇器械。
如此雄厚的师资力量,举世无双啊。
今日我们便讲一讲,如何利用勾股定理和算筹之术,计算投石车的抛射轨道;稍后咱们便到后山的试验场试射,看看你们谁能精准击中上山的目标!”
“诺!”众学子们听了,都跃跃欲试,怎敢不用心上课,悉数抖擞精神,正襟危坐,听起勾三股四弦必五来。
学了一个时辰,张老先生便带着学生们来到后山,只见山下矗立着四台投石车,早已准备妥当,旁边备好圆石弹药。山腰上则建了数座简易的木质了望塔。
马励兴奋地说道:“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摸到这样的大家伙,谁能想到临淄周边的一间学堂内,竟然存放着四架攻城利器?张老先生的课实在太刺激了!”
墨尚铭笑道:“也不知是嬴阳先生做的,还是从齐国军方调来的,真是越来越佩服墨家的雄厚实力了。不如我们来比试比试,看谁能先射中上山的塔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