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四有在仁远学校第一学期和第二学期的表现可谓判若两人。
在第一学期,他因为两个月的暑假里韬光养晦,卧薪尝胆,他心里憋着一股子气,这股气就是他对学习的再一次征服和取得战果。
而到了第二学期,他因为几乎中考的所有题目都学会了而变得高高在上,无所事事,他在每一次模拟考试时仿佛凌驾于别人之上,他洞若观火,俯视着别人的考试成绩,他又一次因为自己的成绩遥遥领先于别人而变得骄傲无比,甚至他一边享受着每次考试成绩优异给他带来的成就感,一边还抽空谈了一场恋爱,这大概是李四有的初恋,不过李四有觉得不太确切,从从严格意义上来讲,他觉得他与陆小琴小学时的举动也能称为初恋,尽管当时他们最亲密的举动也就是陆小琴抓住他在他后背上捶打两下,在美人面前,李四有这个一往无前的英雄又开始很难过关了。
这个女生的名字叫程七七,她第一次有幸能接触到像李四有这么谦逊、为人真诚大度、一身正气的好学生,她觉得李四有就是她这一辈子的白马王子,她后半生的幸福就指望这个李四有了,尽管她在这之前总是混迹于各个校园中的各个角落,参与着各个校园之中的打架斗殴的事。
不过李四有与程七七的接触中间还有一个介质,这个介质就是杨泳。
杨泳是一个身材瘦长,脸面帅气的男生,他与李四有以及程七七一样都是补习生,杨泳为人仗义,说话幽默,平时总是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他在仁远学校上了九年的学,他的家就在学校附近,他熟知仁远学校的每个角落,他熟知仁远学校的一草一树、一花一木。
当懵懵懂懂、一脸无知的李四有第一次踏进仁远学校一个陌生的教室时,坐在他前一排的杨泳就一下子展现出他那如猫一样的好奇心,他转过头来问新来的、因为踏入一个新的、陌生的环境而一脸恐惧的李四有:
“你好,你是从哪所学校转来的,叫什么名字?”
李四有看着这个亲切的、阳光的男生,他一下子觉得这个环境开始变得友好与舒适,李四有对杨泳谨慎、真诚的讲:
“我叫李四有,是从刘家咀学校转来的。”
这时候杨泳说:
“我看你相貌奇特、骨骼奇异,你定是百年不遇的练武奇才,你以后就跟着我混了,由我为你传授盖世武功怎么样?”
李四有一下子被这个说话幽默、态度友好的同学所折服,他受宠若惊,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说:
“行啊,谢谢你关照我!”
杨泳这时候一下子喜出望外,他一下子为又新收了一个小弟而高兴不已,他伸出手,一副准备和李四有握手的样子,说:
“作为一个大哥,照顾小弟是我理所当然、分内的事,让我们为第一次见面就聊的这么投机与高兴而握个手!”
李四有一下子觉得自己有了靠山,在这个新来的学校,他或许再也不会被人欺负了。他仔细观察了一下杨泳,凭他敏锐的第六感觉,他觉得杨泳是一个大哥式的人物。李四有赶紧拿出右手,他象征性地握了一下杨泳的手,然后又立马缩回了手。这时候的杨泳反而不高兴了,杨泳说:
“两国首脑会晤,握手怎么能如此短暂,记者连拍照的时间都没有,来,再握一会儿,给各国记者一个机会!”
李四有无奈又腼腆地笑一笑,他只好又拿出右手,使劲地和杨泳的手握在一起,他一下子觉得他与杨泳真像是两国首脑在会晤、握手,就这样,李四有与杨泳“两国首脑”第一次的“访谈”结束。
当李四有后来想起程七七时,他觉得程七七像雪天里的一件棉袄、雨天里的一把雨伞、雨后天晴的一抹彩虹、平静湖面的一片绿意盎然。
程七七温暖感人,敢爱敢恨,性格豪爽,她像一个假小子一样,就这个假小子在遇到李四有时,她一下子少女情怀,爱意荡漾,她觉得她如果能有李四有这样一个男朋友那么她这一生就满足了。
李四有为人坦率真诚,很富有才气,另外一个他很大的一个优点就是学习好,这样,程七七就觉得李四有日后一定能考上好大学,然后出来一定能找到一份收入不菲的工作,就这样,她日后跟着李四有一定能过上幸福的生活,另外,据她对李四有的观察,李四有做事很专一,那么他谈恋爱一定也会很专一,这样,李四有一定会专一的喜欢她的。
程七七已经将她与李四有未来的发展的剧本写好,而她所要做的事就是与李四有打好关系,再让对感情以及恋爱一无所知的李四有爱上她,从而追求她。
她已经想好了,在李四有最初追求她时,她一定不会轻易答应李四有做他的女朋友,而在李四有一副死缠烂打、锲而不舍的追求之后,她才勉为其难的答应李四有。
程七七觉得那一定是一个天边挂着夕阳、傍晚校园的角落,在校园的一颗大柳树下,她假装背书,而李四有真的在背书,他俩在围着一颗大柳树转,当李四有转过来与她无意间相撞时,她就娇羞地抬起头,她眨着她的大眼睛,与李四有的眼睛四目相对、电光四射。李四有对她说出一句:
“我喜欢你,你能做我的女朋友吗?”
程七七觉得若到了那个时间、那个情景,她一定会假装羞愧、内心却无比高兴地答应李四有,对李四有说:
“我愿意!”
然后他俩就情定终生,海誓山盟,从此过上情侣的幸福生活。
可是程七七事先假设好的情景在李四有来到仁远学校一学期之后却一直未发生,她每天观察着李四有,他只是一天像个木偶一样疯狂地听讲,疯狂的做作业,然后疯狂的考试,每一次考试下来时,他都在班上甚至全级名列第一。
程七七一下子觉得,这个李四有真是像一个呆头书生一样,一点儿不解风情,她有时候出于好奇心对李四有盯着看一看,这时候的李四有像是与她有心灵感应似的,他似乎发觉了有人在盯着他看,他抬起头看着一脸茫然、一脸痴情的程七七。
这时候的李四有与程七七就四目相对,可是并没有发生像程七七想象的那样电光四射,现在的情景甚至有点儿尴尬,小小的气氛僵硬,这时候的程七七脸一下子就红了,然后她转过脸去,她心里一下子怨怒不已。
在程七七每次这样羞愧的转过脸去时,李四有其实也明白这时候的程七七心里是怎么想的,他觉得程七七现在看他的眼神与陆小琴当时看他的眼神有点儿类似,不过有所不同的是,当时他与陆小琴在对望一眼之后两人都会满足的转过头,移开视线,而现在的程七七,她因为没有得到李四有的微笑回应,她就一下子尴尬的转过了头!
在李四有与李三丰双双奋斗于两所不同学校的初三年级时,他们这地方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时候的山上人开始羡慕川里人了,因为川里人交通方便,有水,他们现在开始种植高原夏菜,也就是苞菜,芹菜,菜花等。
在山上人等着春天农耕时节下雨时,川里人已经将地用自己打的井水罐湿了,他们在地里铺好了地膜,然后一个一个将早已育好的苞菜苗子栽进地里。
山上每一个人看见川里人栽苞菜苗子时,他们地里大都人很多,那是川里人在相互帮工,我闲的时候帮你干活,当我要栽菜的时候你就给我帮忙干活,因为栽菜的时候要在短时间内栽上,这样才能保证所栽的一茬菜同时成熟,另外在栽完菜时必须要给地里灌水,一茬菜在尽快栽完之后才能够立马浇水!
相比于川里人如日中天、如火如荼的种菜事业,山上人却叫苦连天,定西这个马铃薯之乡有点儿不名副其实了,现在他们山上种的洋芋因为品种没有得到改良,他们收获的的洋芋一代不如一代。
另外更使得他们焦头烂额的是,洋芋的价格也一年不如一年,往往价格低了,验收洋芋的标准却比以前提高了,这样很多农民在用三轮车拉去的洋芋因为验收不上而重新拉回到了家里,另外,有些人一满车的洋芋只被收了一半,剩下一半只好又拉回到家里。
种洋芋的人家真是怨声载道,叫苦连天,这样很多人家就开始不种洋芋了,他们接着种以前的小麦,谷子等作物,等到了春耕过后,他们开始提着一个小包四处打工。
这时候正处于栽菜时节的川里人就需要人力,他们招收了出来找活儿的山上人,为他们付着工钱,工钱大概是一天五十块钱左右,然后山里人就帮川里人栽菜。
到了农作物收获的季节,山里人开始忙着拔扁豆,拔小麦,拔谷子,挖洋芋,他们将一股一股扁豆打成一朵,将一捆一捆小麦捆成一个麦朵,然后笼在一起,他们将谷子也打成朵子笼在一起,等收获的农作物在地里晾干了,他们用三轮车拉回自家的场里,堆成一个麦落,等后面闲时才碾下来扁豆粒、小麦粒、或谷子粒,然后一麻袋一麻袋装起来。
他们将现在种的不多的洋芋从地里挖出来,装进袋子,然后将一些储存在自家的地窖里,供一家人食用,剩余的一些要么卖掉,要么留下来喂猪。
而川里人每到蔬菜收获的时节,他们一方面激情四射,而另一方面又满怀悲喜。
当菜价好时菜农们是爷,他们拉的菜就是“生金子”,值钱无比,川里人拉的一三轮车苞菜大概有三四千斤,当苞菜价格是每斤五毛钱时,一车苞菜就能卖到一千五到两千元,而一亩长势好的苞菜能产一万斤左右,这样他们一亩包菜的收入就有五千多块钱。
当菜农们去菜库里交了菜将一沓厚厚的钱装进口袋时,他们的心情欢乐无比、喜悦异常。
而对于种植芹菜的川里人来说,价钱好时他们简直是“人上人”,他们也不在乎种芹菜时吃的比别人多的“苦中苦”。
芹菜的市场价格波动更大。
有时候收获起来简单,种植时株距较大的西芹一斤能卖一块钱,而西芹一亩地的产量能有两万斤左右,这样这些菜农们在西芹菜价好的时候光一亩西芹就能卖两万元左右,这两万元在以前几乎是一个富裕的人家的年收入。
而价格波动更大的、种植较密、株距较小的毛芹,虽然在收获时比西芹更麻烦一点儿,很费人工,但毛芹最好的价格可以达到一斤三块多,这样一亩两万斤的毛芹可以卖到六万远。
人们将卖了毛芹的钱揣进兜里时,他们简直要乐开了花。
可是,在蔬菜市场价格不好的时候,这时候的川里人又不如山里人了。
种植蔬菜投入比较高,不但有灌水时电费的投入,还有菜籽、肥料、农药、人工等一系列的投入,另外,新种植蔬菜的人家还有灌溉设备与种蔬菜所需工具的投入。
当菜价在三毛钱以下甚至更低时,菜农们往往是赔本的,这时候往往在菜价好时说话大声的菜农就变得鸦雀无声了,他们体乏加上心乏,身心疲惫,他们也不敢去菜库门口的饭店里吃卤肉了,只得买些面条自己回家煮了吃。
在菜价实在不好的时候,有些品相不好的菜就会被倒进沟里,这时候李四有家附近那条平时不下雨时干涸的河里就会堆满一堆一堆的苞菜和芹菜,这时候的放羊娃放羊的工作就会变得轻松无比,他们两两坐在一起聊着天,在河里吃菜的羊群从这一堆吃到那一堆,再从那一堆吃到这一堆,它们将苞菜吃腻了就去吃芹菜,将芹菜吃腻了就去吃苞菜,它们尽享美味,吃得肚饱腰圆。
这时候的菜农门却是面朝黄土背朝天,心里有苦说不出。
就在这样一副全民种植高原夏菜的大背景下,李四有家所在的村子的村民却无动于衷,原是他们大井上的潜水泵被偷了,他们现在种的麦子与其他农作物真的要靠天照顾了,他们真的变成靠天吃饭了。
于是,村里大多数成年男人每人都骑了一辆摩托车,他们去县城的建筑工地上打工了。
这骑摩托车去打工已经比他们当时骑自行车去打工先进多了。
当时他们骑自行车时,白天不但要做建筑工地上繁重的活儿,到了晚上下班,他们还要蹬着自行车快速地往家赶,李四有与李三丰当时看着卷起裤筒、骑着自行车一群一群在公路上往家赶的农民工,他们将农民工所骑的自行车叫“电驴”,他们将农民回家时组成的每一个队叫做“电驴”队。
有时候上完学骑自行车回家的李四有与李三丰也会加入到“电驴”队里做他们其中的一员。
李四有村子上种完地的妇女就会去他们村子附近的砖场里打工,他们忙忙碌碌,中午休息时急忙回家喂家畜,然后做了饭赶紧吃完,再休息一会儿,然后他们下午再赶回砖厂上班。
而这时候李四有的母亲也在进行着她的养殖大业,她虽然成天出入于充满臭味的猪圈,身上或许带点儿猪圈的味道,而她却可以自己决定她的上班时间与下班时间,当时间到六七月,酷暑难耐时,李四有的母亲往往会选择在早晨四点多天还未亮时去拔麦子,等到了十点多,她就回家喂猪,然后打扫院子做中午饭,她中午可以休息的很久,等到了三点多、甚至四点,日头不那么毒辣时,她又去地里拔麦子,家里虽然收入微薄,但总算能解决温饱,没有什么比一家人奋斗、然后向着更美好的生活前进更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