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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领主的宴会

旅店外已经停好了伯爵派来的敞篷马车,车身上涂着黑色的油漆,光是轮毂就到人的肩膀那么高。伯爵今天穿上了特制的红色军服,斜披着蓝色绶带,肩上披着白白色斗篷,象征身份徽章别在胸前,手上拿着一根新的手杖,原来的那根已经被起义军没收了。

安妮夫人也穿了一件淡黄色露肩长裙,裙脚用蕾丝镶边,胸口与纽扣以及裙子的接缝处都有刺绣花纹,头戴一顶蓝色和淡蓝色羽毛装饰的白色小礼帽,手上拿着一把白色折扇。公爵打开车门,礼貌地挽起安妮夫人的手搀扶他进入马车,忠心耿耿的洛肯自然是坐在了车夫身旁,随后公爵与维克多从左右两边上了马车,坐在背对马匹的位置上,将正位留给安妮夫人。

“这是米洛维尔领主的慷慨。”公爵微笑着看着维克多用自豪地语气解释道,“在科维尔战争中他是我的军长,我们一起并肩作战过。他是一员少有的猛将,曾经亲自带领胸甲骑兵队冲击科维尔军队的侧翼,从而打乱了他们的阵脚,我们才轻松获得了胜利。”维克多对米洛维尔领主的印象只停留在他有些粗犷的外貌上,说他是武将的确很有说服力。

马车并未驶向城堡,因为领主认为在黑暗拥挤的城堡中宴请洛丁公爵是非常失礼的行为,所以他张罗着在伏尔瓦河畔一处私人宅邸的花园中大摆宴席,这个宅邸的主人是本地一个有名的商人,一听说领主竟然要用他的花园来宴请大人物并且自己也在受邀请之列时非常开心,马上按照领主的吩咐将花园收拾的干干净净,摆上了长桌和餐具,为了显摆甚至拿出了自己侦查的象牙餐具和银餐具。而领主也灵机一动决定用一种非常新颖的方式举办这次宴会,并马上邀请了整个米洛维尔的达官显贵。所以当马车停在那座宅邸前,街道上已经站满了围观的百姓和前来赴宴的达官显贵。

维克多环顾四周,大部分人都坐着马车前来,只有一些市政府底层的工作人员才走路过来,但都把自己拾缀得干干净净,衣服也用熨斗熨过,还有很多宾客留着需要形状奇怪的胡须。公爵伸出手搀住安妮夫人下了马车轻声道:“我真不知道他竟然请了那么多人。”他放眼望去见整个别墅的花园中都站满了人,从服装来看大部分是这里的商人,还有一些是领主麾下的骑士团成员,其他的则是米洛维尔市市政府的行政人员。他没有用手杖在地上指指点点而是将手杖夹在腋下快步走入宅邸。

“您好先生,请出示您的邀请帖。”一个穿着笔挺的礼服的服务人员站在门外鞠躬道,公爵轻蔑地斜视了他一眼道:“我可没有什么邀请帖,这场宴会都是谢尔南为我举办的,为什么我要有邀请帖?”服务人员有些吃惊地看着他说道:“那您就是洛丁公爵了?领主吩咐过您如果先到了请在别墅的客厅中稍坐,他一会就到。”公爵点了点头便领着安妮夫人、维克多以及洛肯三人进了别墅。

别墅的大门是用镂空的,雕刻着类似于藤蔓一样的植物,地面铺设的是黄色大理石铺,所有的柱子都用的帝国柱的样式,就连桌脚也是帝国柱。大厅中间铺着一块巨大的白色地毯,上面已安置着四张椅子和茶几,茶几上摆放着白瓷茶杯。

“请坐。”一个鼻子上有雀斑的女仆推着一辆推车过来招待他们,恭敬地将手掌交叉叠在腹部鞠躬道:“请问要喝茶还是咖啡或者是香槟酒?”公爵点了茶,安妮夫人点了加牛奶的咖啡,维克多自然点了香槟酒,女仆一一记下后便转身去推车上准备茶点;很快,一杯弥漫着清香的乌龙茶、一杯醇香冒着热气的咖啡以及一杯还冒着气泡的香槟酒便端上了桌,此外还有三个奶油小蛋糕的点心。安妮夫人瞅了一眼公爵手中的茶淡然道:“这是来自东方的茶叶,看来这个房子的主人的确懂得享受,而且非常有钱。”话音刚落,便见一个大腹便便穿着黑色礼服带着礼帽的男人走下楼梯,衬衫的扣子几乎就要被他撑爆了,他走上前来摘下礼貌行礼道:“贵客降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主人不必那么客气,是我等叨扰了。”公爵站起身来伸出手,主人迟疑了下但还是和他握了握手:“在下是米洛维尔城的商人,卡尔·狄克生,非常荣幸能见到诸位。”他自我介绍道。公爵微笑着坐回椅子上有些好奇地打量着他的肚子又问道:“请问先生是做什么生意的?”

“不瞒阁下,我只是一个贩货的商人,依靠诸神的庇佑和好运才赚到了一点钱,所以定居在米洛维尔城安享晚年。”卡尔先生回答道,他走南闯北多年见过的贵族无数,虽然没有经常和公爵、大公之类的贵族打交道但场面话还是能应付下来的,所以说话时都非常平静。公爵便又和他聊了下米洛维尔的风土人情,他也基本上都能回答的出来,看来的确对这里是非常熟悉了。

正说话间,突然听到门外有人喧哗起来,紧接而来的是马蹄声,看来是米洛维尔领主谢尔南·埃塞克斯伯爵到了。埃塞克斯伯爵今天也穿了件和公爵一样的红色军礼服,也挂着蓝色绶带,唯一的区别是公爵的绶带的流苏比他要长半截,而这意味着他的军衔虽然没有公爵的元帅高但也至少是个将军级别。

“长官!”他刚走进大门便右脚一踏原地立正敬礼喊道,声如洪钟。公爵站起身迎上前去笑道:“你这叫给我接风洗尘,你这明明是想搞大宴会啊。”“普通的家宴怎么适合您的身份,对于我谢尔南·埃塞克斯来说您的尊贵仅次于皇帝陛下和九大大公,所以哪怕是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说完,他转身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夫人,您一定没见过。”

“伯爵夫人您好。”公爵上前亲吻了下她的手背笑道,“谢尔南在战场上可天天念叨您,一直在称赞您有多么美丽,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公爵说的是实话,虽然伯爵夫人上了年纪,眼角布满了鱼尾纹,但脸庞和双眼依旧迷人,如果年轻些一定是大美人了。安妮夫人与维克多也上前向伯爵和伯爵夫人行了礼。伯爵看了看天空,此时日依偏西,约莫是下午四五点的样子了于是说道:“那我们去花园中坐吧。”

进了花园,见所有的宾客此时已在有自己名字的位置上坐好,见伯爵诸人进来也不再说话了都往这边看,维克多甚至觉得那些目光在烧灼自己的身体一样。但很快,安妮夫人的出场替他吸引了大部分目光,不过安妮夫人毫不在意这些,依然脸上挂着招牌式的微笑,举止优雅大方,众人都看的呆了,毕竟那么漂亮的美女平日里可不多见,何况是言谈举止一颦一笑都十分得体的美女呢,人们纷纷猜测这个她究竟是什么人,如果他们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估计会有人不少人马上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的。

花园中间是一顶大帐篷,下面摆放着一张铺着白色桌布的大长桌,左边的位置都空着,右边坐满了人,其余人只能坐在外围的圆桌上,伯爵与公爵二人坐在中间,安妮夫人与伯爵夫人挨着二人坐下,维克多坐在最边上,另一边自然是主人卡尔先生坐了。伯爵开始一一为公爵介绍着桌子对面的人,每介绍到一人公爵都站起身来隔着桌子和他握了握手,维克多了解到对面最中间的是米洛维尔教区的主教奥尔森·里夫(一个秃顶的穿着主教外套的秃顶老人)、米洛维尔市的市长卡尔克·阿尔波夫(一个戴着单边眼镜的中年大腹便便男人)和他的夫人、有着一头金发和国字脸的米洛维尔骑士团副团长莫里·维吉尔、以及一直带着微笑的米洛维尔警察局局长阿尔修斯·德伊罗孚,介绍到最后一个人时,公爵的笑容一下就变得十分的诡异,因为那里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艾拉森伯爵米歇尔·阿蒙内伊。

“上次见到您还是在维茨利斯港,怎么现在才到米洛维尔?”米歇尔伸手与公爵礼貌性地握了握手道,公爵并没不想和他说实话只道,“我想在帝国的领土里多走走,怎么这也违反帝国的法律?”

“我们是王国之翼,又不是野狗,不会看见什么都上去咬一口。”艾拉森伯爵自嘲道,“但我十分好奇您的朋友去哪了。”公爵没有回答他,领主见气氛有些尴尬于是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拿起勺子轻轻敲了敲杯子大声道:“诸位,此次宴会是为洛丁公爵阁下接风洗尘,也是我作为领主感谢这几年来诸位为米洛维尔带来的繁荣,请诸位举起酒杯,让我们敬克维尔战争的英雄,帝国的元帅洛丁公爵阁下。”

“敬公爵!”众人站起身来齐声祝道。公爵苦笑一声站起身来举杯道:“感谢诸神赐予我们食物和美酒,也感谢领主的款待,此杯酒敬诸位,愿诸神庇佑诸位康健。”说罢一饮而尽,众人亦一饮而尽随后齐声道:“愿诸神庇佑康健。”祝酒礼毕后,只听一声弦响,角落里一乐师弹起了竖琴。随后诸多侍者推着装满珍馐佳肴的小车鱼贯而入,他们将车停在桌前向宾客们展示车上的菜色由宾客自己挑选喜欢的食物,如果吃完意犹未尽还能再来一盘同样的或者是换成其他的菜品。众人对这种新颖的安排都觉得十分满意,毕竟还有什么能比美酒和美味更让人心情愉悦的呢。

公爵擦了擦嘴巴,他刚吃完了一块炭烤黑椒牛排,“这厨师的手艺非常好,无论是什么荤菜还是素菜都烹饪的恰到好处,就算是比宫廷御厨也有过之而无不及啊。”领主点了点头:“其实这是卡尔先生家的厨师,这也是为何我要在此处召开宴席的原因。”公爵听了这话会心一笑但并未点破此事。

对面的艾拉森伯爵此时也站起身来走到公爵身后举杯道:“公爵阁下,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提议用这杯酒来泯消灭我们之间的恩仇如何?”公爵回头看了看他,站起身来微笑着看着他的酒杯:“其实我并不善于饮酒,方才那一杯是盛情难却所以才喝了一杯。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就以茶代酒如何?”

“这不是问题,毕竟我们都是为皇帝陛下服务,此杯就敬皇帝陛下身体健康吧。”艾拉森伯爵说完也不等公爵说话便仰头一饮而尽,公爵站在位置上不禁有些犯难:如果自己以茶代酒敬皇帝陛下那是非常不妥的行为,但若自己喝酒又中了他的诡计,一时间他还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正当他无计可施准备拿酒杯时,安妮夫人摇了摇头笑着站起身来:“我在利维堡时就听说皇帝陛下时常劝说臣民们不要因为喝酒误事,所以我也想用茶水来表达对帝国最伟大的皇帝陛下的敬意。”公爵感激地看了她一眼接口道:“那就祝皇帝陛下身体康健。”说完也不等艾拉森伯爵说话咕噜咕噜喝了一杯茶然后坐回椅子上,艾拉森伯爵咬了咬牙但还是忍住没有发作走回了自己的座位。随后市长、主教诸人也以茶代酒敬了公爵,茶虽然不会喝醉但喝多了也觉得肚子发胀,于是站起身来轻声道一声失陪了。维克多在宴席上一直没有说话,旁人也没人给他敬酒,所以也乐得清静吃了几块牛排,这时见公爵起身以为他要离开了便也站起身来跟了过去。

公爵在花园里绕了一圈也没找到盥洗室,于是走进了别墅,刚进别墅便听楼上有人说道:“如果我猜的没错,老乌鸦也在这里吧。”这声音他觉得十分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而且听到老乌鸦这词他觉得这莫非指的是艾拉森伯爵,于是就站在柱子的阴影中仔细听着他们说话。

另一人道:“没错,但现在人多嘴杂不能轻举妄动。”那人哼了一声道:“这我不管,只要有机会越早除掉他我们就越安全,那人绝对不容小觑,必须尽快动手。”

“但祭司大人,现在我们没有把握能除掉他。”另一人似乎对这事十分犹豫。

公爵这才焕然大悟,难怪这声音十分耳熟,说话的不就是山里见过的那个祭司吗,没想到她竟然混入了宾客当中,但另外一人的声音他却是听不出的,既不是抓捕他们的那个弓箭手也不是这个屋子的主人,因为卡尔先生已经喝得烂醉如泥此时正趴在桌子上,也许这人他也认识,只是故意变了声音故而自己听不出是谁。只听女祭司又哼了一声:“既然如此,那便再让他吠一会好了,乌鸦就是乌鸦,就算是让他多叫几声又会怎么样?”

公爵眉头紧皱,却听到身后一人说道:“这声音不是山中那个女孩吗?”这一声可把他吓的不清连忙回头去看原来是维克多不知何时竟然在他身后指着楼上说道,公爵忙捂住他的嘴做了个闭嘴的手势,但很明显楼上的两人已经听到了动静,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便消失了声音。公爵放开维克多,他的脸已因为憋气憋成了猪肝色,他大口呼吸气喘吁吁道:“你为什么要捂住我的嘴?”

“你难道没听到吗?那些山里人混入了宾客中。”公爵摇了摇头回头看了喧闹的花园里,“你出去告诉她,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要马上离开这里。”维克多点了点头正往外走,迎面撞上了正在寻找公爵的领主,“啊,公爵大人,我可找到你了。”领主已经喝得微醺了,手中的酒杯摇摇晃晃但却一滴没有洒出来,“我刚提议我们一起来唱首歌吧,就差您了。”

“唱歌?唱什么歌?”

“当然是我们的军歌了!”伯爵大喊一声丢掉了手中的酒杯,拉住公爵的手走出别墅站在门外挥舞道,“米洛维尔的士兵们,军歌,唱军歌!”顿时,宾客中那些穿红衣的士兵们纷纷站起来看着伯爵与公爵,伯爵挥舞着手:“醒来,米洛维尔的儿女,预备唱……醒来,米洛维尔的儿女。战争已经临近,军号已经吹响。拿起长剑,举起长枪。将生命赋予盾牌,将勇气赋予铠甲。向诸神祈求着胜利。我们为保卫米洛维尔而战,我们为保卫自己家园而战。纵算是面对巨龙,我们依然要跃马迎战。

醒来,米洛维尔的儿女。黑暗已经降临。我们必将用荣誉洗涤邪恶,让正义的光芒照耀大地。纵算是这胜利需要付出鲜血,纵算是这正义需要献出生命。我们依然要奋战!奋战!我们是米洛维尔的儿女,血管中流淌着的先辈的勇气,骨髓中篆刻着祖先的辉煌。纵算是战斗至最后一人,我们也要战斗!战斗!”

众士兵们唱的慷慨激昂,宾客们纷纷鼓掌叫好,就连站在一旁的维克多都似乎被这股热情感染了,米洛维尔人尚武的精神已经深切的表达在这首军歌中,维克多发誓这是他听过最热情洋溢的歌曲。更有许多身穿红色军装的老兵,本已喝的醉眼迷离唱起这首歌不知想起了什么竟抱头失声痛哭起来。公爵微微叹息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走到桌旁斟满了一杯酒高举手中大声祝道:“敬米洛维尔军团。”

“敬米洛维尔军团!”众人一齐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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