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有地,
名出随姓。
祖宗家法不足训,
儿孙后辈不成器。
启从茗哥家归来时,刚好在院里遇到邹氏和赵娘,脸上喜瞬间变成愁,他不知怎样面对被自己污蔑成帮凶的赵娘,可马上又变成了忧,他更不知道怎样处理与暴狗的“仇”。发呆之时,好似寒冬冻死岁月哀愁,也许只有邹氏还活在凡间,其他人都脱尘超神而去。
“想什么?扶我进去,看看这苦命的冤家。”
启立刻回过神,回答道:“娘,孩子叫李鸾,小名阿龙。什么苦命冤家”。
“来到世上都这么折腾人,这往后啊!有得你们操心的了?”
“娘,咱好好养,长大真成得了龙!”
“对对,叔娘,这孩子高久夫妻也很喜欢,说什么十罗点状元。这高老爷怕架不住,不让高久收养。”
这听得启又是兴奋又是感慨的,好似以后的结局他都知道了。赵娘这么一搭话,启心里也就畅快了,急忙给赵娘赔礼道歉,还邀赵娘在阿龙满月那天来给洗前世澡、穿今生衣。赵娘拖着疲惫的双眼,准备回家睡会儿。
这屋外说得声如雷,沫若雨,屋里坐进月子的,可是急得若热锅上的蚂蚁。
“启哥,你去问的事,大茗哥怎么回的?”
启听见淑娴呼问,急忙送走了赵娘,扶着邹氏回屋,将那个好消息告诉心爱的人。
“我就说茗哥肯定有法子的!你快说啊?捡要紧的。”
“上古神兽,潜水者,谓之龙,飞天者,谓之鸾。“《山海经》中有,女床之山,有鸟,其状如翟,名曰鸾鸟,见则天下安宁。”龙凤呈祥,鸾凤和鸣,龙鸾一物。”
说完,启故意沉默,由淑娴去想茗哥意思。淑娴虽未上学半天,可“龙鸾一物”这句她是能理解的,心有余虑的说出:“大茗哥意思是,孩子单名鸾?”
启只是猛点头,不作答,眉开眼笑的在看淑娴怀里的阿龙。
“可鸾字怎么写啊?”
“忘问了!你瞧我高兴得。”
淑娴嘴扬眼眯,“责怪”的口气问道:“那还不快去问问,大茗哥,该骂你了!”
“好的!我让他拿笔给我们写个,以后好教阿龙写。”
这人逢喜事精神爽,平日里温温不火的,已经火急火燎的转悠一天一夜了,出了脸上血青,完全看不出睡意。奇了怪的是,平日里,启不洗脸淑娴都一眼能看出来,可今天应是没瞧见。也不知是屋里光线暗,还是淑娴眼里只有阿龙,总之是没发现,启也没觉到疼。
启匆忙拉开了破帘,开了院门,却不曾一头就撞进暴狗怀里,这时才闻得赵娘的喊叫声,可为时已晚。
“你吃我豹子胆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昨晚,亲子被拐逼得怂人指天骂娘,今天启只得跪地求饶。这突来的“狗怀”,吓到的不仅仅是启,还有身后追赶的赵娘、屋里还未入眠的邹氏。暴狗一耳被咬一个大缺口,疼得也是半宿没睡,翻来覆去,满眼是火,全脑是仇。这会儿非吃了启不可,启也知大错,待在暴狗怀里,听天由命。
“豹哥,兄弟这回是真的误会你了,伤了你一支耳朵,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你动手吧,怎么都成?”
“吃我豹胆了,兄弟!老哥走过江湖,待过牢房,也见过阎王。今天要在你这吃了哑巴亏,那我还混什么?道上兄弟又该怎么看老哥,你别怪我心狠手辣。”
“来吧!”
暴狗右手牢牢捆住启,腾出左手,准备掏出腰间短刀,割掉启右耳,给启和世人一个警报,在这李沟,坐过牢的李豹依然是个角,而且是主角。可赵娘不会让他得逞,当年她能用爱和身边挽留暴狗,今天她也能用命和家庭降服李豹。赵娘远远的指着自己的男人,拖着嗓子,骂道:“你个不知悔改,有恩不报的恶狗,你蹲十年大牢,家里不是启弟帮忙,早家破人散了,我也带着孩子改嫁了。你说一个丈夫犯了事,这留在家中的妇孺,不早给人糟蹋作践了。”
“我今天就看看谁敢,我先给这李沟人一榜样。动我,我让他记一辈子;动我女人,我让他悔一辈子。”
“你这傻豹,你不知道城茜蛮子那几年的算盘吗?这奸商提亲踏破了我家门槛,我跟了你后,一直耿耿于怀,你在家时,蛮子惧怕。可得了机会逼死爹,送你入了狱,大牢十年,他来家里骚扰多少次,那次不是启弟站在老嫂子前面。你今天要动了启弟,我就死在你面前。”
话还未说完,这赵娘早已弯腰低头,准备撞院墙。暴狗知道,自己这辈子可以不顾及生命,也要保全妻儿,只得丟刀落泪而归。然而这泪不为任何人,只是为这一世的“颜面”。
邹氏这一瘸一拐出来了,操着破桑,喊道:“他豹哥,你先别走,这有事说事,有仇化仇,了了旧仇,不结新怨”。
“娘,昨晚我一时糊涂,冤枉了赵娘,还伤了豹哥。豹哥割我一支耳朵,也不算什么?”
邹氏没有理会启,摆手示意退下。
“这祖上有家训,不由得乱来!”
李豹大早见赵娘归来,心想这李启便也回家了,操起短刀摔门而去,不管赵娘喊骂,不闻儿子劝说。赵娘只得追着出了家门,李霸也去茗叔家,他觉得茗叔在场可能会有点用,毕竟他是爷爷亲点培养的族长。此时李霸也带着儒子茗叔赶到,听邹氏此言一出,叔侄四人齐跪地上,嘴里默念家训。
李氏家训
一、不孝者,妄入祠;
二、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三、偷人者放,偷物者剁;
四、骂人者杖嘴至其哑,伤人者杖手至其残;
五、长幼相传,兄弟相助;
六、爱老尊幼,夫妻和睦,勤俭持家;
七、明其理,辨是非;
八、不以穷为贱,不以富为贵;
九、修其身,养其性,为家为国;
十、以父之名,代子之过。
凡李沟族人,遵此家训,不孝不敬者,废姓拒谱,望好自为之。
李茗低沉道:“伤人者杖手至其残,李启当罚,李豹授之。”
家训一出必行之,这是李沟百十年不变之规,旁人再挡无用。赵娘也只能看着,十年相帮的兄弟,受残之刑,唯有眼泪洗面。暴狗在刑责时,也不敢私自添加仇怨,只是打到皮烂、骨出,弃棍而去,有不服,却不敢言,有不甘,却不敢怒,因为有家妻,也有家训。启在受完责时,更是不敢狠,他明白家训这时,保护了他。豹哥,也确实手下留了情面。自己提着伤手回去清洗包扎。回屋时,淑娴看到了,不敢问,只是默默流眼泪。他进门前,有听说过家训,三年间,却从没见过,这使用家训时的威严。暴狗之流,也只能俯首,连一丝不满都不敢有,因为他们都想死后,入李沟族谱,藏李沟祖荧。
李茗也跟着邹氏进了屋,一来看看启,二来看看侄子。启已清洗包扎好,见李茗进来,忙站起来迎接。
李茗摆手道:“贤弟莫动”。
“茗哥,早上走得急,忘记问鸾字怎么写?”
“不急,已给你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