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一段时间的身体状况怎样?好一些了吗?”沉默了一阵之后,小羽突然向我这样问道。从她的神态看,好像是对向我提出这样的问题有点感到不安。想必,向我问起我从来都没有向她提起过的事情,她内心总归都是有点冒昧之情的。
“好多了。”我回答,喝了一口茶杯里的茶。“我觉得我身上并没有什么疾病缠身,只是有时候和世人的想法出现了一点分歧。阮医生教了我一些避开这种“疾病”发作、蔓延的方法———这种疾病就像是肿瘤,只要连根切除,然后再做一点防范,应该就不会有复发的可能了。”
“那你认为现在是已经切除掉了吗?”她放下筷子,用纸巾擦了擦嘴。
“差不多。”
“你一向都是这么痴情的吗?”她闪躲着眼睛,浑身看起来都好像有点不自在。
“一向?”我在心里不禁的琢磨起了这两个字眼,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用到这样的组词。
“也不算是吧!是个人都对初恋———应该说是对第一个自己心动的人,是无法说释怀就可以完全释怀的。”
在别人看来我失去的只是一段感情,或是一个爱人,但对我来说,失去的可能就是整个人生。因此我的生活逐渐的乱了套,没了期盼,更没了向往。与其说我现在在为我的将来从事一些工作,倒不如说是我是在为了别人的某些愿望,迫不得已的从事我当下所做的事情。
“那对你的初恋呢?”
“初恋?”关于这些少年时期的红尘往事我已经忘记的差不多了,我只记得我当时和一个长相一般,学习成绩还算可以的同班女同学谈过一星期的恋爱。我记得当时总共和她牵过两次手,等到我第三次准备去牵她手的时候,她却和我提出了分手。
其实她也并非是我喜欢的女孩子———只要我愿意,我喜欢的女孩子的手牵不到,那么我不喜欢的女孩子的手,只要我和妈多要点零花钱就可以如愿以偿。
这样的情况都现在都是如此,也是我至始至终都比较厌恶的一种情况。所以,我切切实实只对阿珍一人动过真情,其它女孩子的相貌;甚至是姓名我到现在都差不多已经没有印象了。
“对。”小羽用眼睛盯着我说,那眼神像极了阮赖二人等待我做一些决定时的眼神。
“那没什么可值得怀念的,和小孩子过家家差不多。我从来都没有为那样的事情而伤心过。”
“那就说明你对这一类事情还是比较容易释怀的。”她仿佛突然之间明白了什么似的点着头说。
“这一类事情?”
“应该是吧!”她琢磨式的说,“不管怎么样,只要你身体恢复了健康,前尘往事也就成了过去的风景;可重要也可不重要。”
我倒是挺喜欢她这样说话的方式,不像是别人,总是站在客观的角度去对别人说:“前尘往事终归是过去,对你来说已经不重要了,你应该展望未来才是,而不是将自己的大好前程浪费在这种无聊的事情上———是个人都有过去,都有难舍的情爱。”
“也许是吧!”我回答,“你以后果真要在新华书店上班吗?”
“嗯。有什么不妥吗?”
“没有。只是好奇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我好奇的是,她为什么会有和我类似的想法。不过,这种想法不大能实现,因为所有人都觉得像我们这样的人,都不应该像一些打工者一样,真的只为糊口而去从事某项工作。应该是心怀远大的理想、抱负、信念去做某些事情。而这些思想只是旁人所认为的那样,他们觉得应该就是他们所想的那种样子才对。除此之外,不是个人的能力出现了问题,就是因为利益问题,家庭内部出现了矛盾,逐渐走向没落的表现。
“我上次不是说过了?我不喜欢做生意———天天和书打交道难道不好吗?”
“这样当然很好。我的意思是说,你也完全可以去做和生意不挂钩的事情———你有的是资源。”
“那些资源对你们生意人来说有用,但对于我这样的人来说,好像并没有什么用———我有时候是比较厌恶这些资源的。”
“这话怎么说?”
“为什么会这样说?”她向我反问道。默想了那么那么两三秒之后,又接着说,“资源就是关系,而许多关系都是通过不正当手段得来的———我想你的影视公司以后就会出现这样的问题。”
“那可未必。我凡事看的都是真材实料。”
小羽没说什么,只是朝我露出我难以看的明白的笑容。好像是会心的笑,但又不是十分的相似。
“他们会的。我是他们的老板,他们没理由不按照我的意思行事。”我再次向她表明我对这类事情的态度。
她将欲去夹菜的筷子放下,双手搭在桌沿边上,之后才看着我说:“这么说,你认为凡事都应该靠真材实料,而不是靠一些关系或是一些非正常的手段?”
“差不多是这样。你放心,潜规则这类事情,绝对不会在我的身上;或是说在我们公司出现。”
小羽低头笑了一阵儿,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说:“那你自己呢?你为什么会来我家?为什么还要耐着性子要和我在这里吃饭,没话找话说?你是喜欢我爸?喜欢我弟,还是说喜欢我?才会几次三番的往我家跑?”
“我们这属于是正常的社交———人与人之间终归都是要有来往的。你很排斥我们这样的社交吗?”
“没有。只是有点怀疑。”
“怀疑?”我好像明白她说的是什么,但好像又有点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
“我刚才看你一直都不知道该和我说些什么,坐立不安的,好像巴不得我赶快回家,你好去干自己想去干的事情。既然不喜欢和我相处,那为什么还要逼迫自己来我家?为什么还要一起出来吃饭?就算是陪客小姐,也知道怎样去讨顾客欢心;就算是不讨顾客欢心,最起码也会有一定的职业道德,稍微认真的对待一下,陪对方吃吃饭,聊聊天什的。而你就像块木头,吃也不知道吃的,喝也不知道喝的,甚至连说些什么都不知道。”
我怎么可能不想和她相处?只是她有所不知,我清楚的知道,千方百计的去追女孩子,去讨她的欢心,是这世界上最不靠谱的事情。终有一天她就算不会因为其它的原因而离开你,也会因为同样的原因而喜欢上别人。这世界连才华横溢的人都会层出不穷,那么花言巧语,巧言令色之徒就更比比皆是了。
所以,要想不失所爱,大多数男人就给了自己两个选择,一则是有钱,二则是有才华。而他们不明白的是,这两种人到了一定程度以后,却就变的空虚了,不知爱是何物,女人是何物了。就等同于是个人都会死,但对于人来说,没有追求的人生,却又不存在任何价值和意义了。
“我天生就是这副德行,不大会向别人表露自己的情感,你有这样的感觉也很正常,和我有过接触的女性大都会有这样的感受。当然,我可不是什么陪客小姐之类的人物,需要刻意的去讨好你。”我笑着对她说。我一直认为,爸之所以会让我和她家有所交集,只是为了让我替他稳固一些关系,并非是让我刻意的去讨好对方。
“有什么区别吗?”她也笑着回答。
“当然有区别。你可没有给我钱。”
“那你是因为什么才会和我坐在一起的呢?”
“这当然是我爸的意思。”我在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却说,“既然我爸和你爸是朋友,我当然也希望我们之间能成为朋友。”
“真是这样?”小羽半信半疑的看着我说。
“当然。”
她又默不作语,用同样的笑容对着我。片刻之后,才开口对我说:
“那这是你的意思,还是说是叔叔的意思?”
“我不明白你指的是什么。”
“我是说,这次你们来我家是谁的意思?”
这真是一个比较尖刻的问题,竟让我有点难以回答。
“我们都有这方面的意思。”
小芸在听我这样回答后,突然捂着嘴又咯咯笑了起来。
“你真像块木头。我都不知道你是怎么把小芸追到手的。”
不知道为什么,女人总是喜欢说男人像一块木头。不过话又说回来,她们有时候的有些想法真是让人觉得有些可笑。像小芸这样的女孩子,我还用去追吗?我光往那儿一站,就算真是块木头,那也是一块嘴含金钥匙的木头,不知道有多少女孩子想天天抱着我这样的木头睡觉呢。
虽说小芸嘴上说,她并不在意我有没有钱;也不是因为我家里有钱才和我在一起的———前一段时间她确实如自己所说的那样,从各方面看,的确是言行一致,不乱花钱,不追求一些物质上的满足。但,就从上星期开始,她完全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不到一个星期就花掉了一百万。出于对她之前的承诺,对这样的事情,我始终都没好意思在她面前提起过。
那么我自己呢,除了妈给我花钱买了那辆法拉利以外,我每年的花费都不会超过五万。就算是来了上海以后,我也从来都没有去乱买过任何一件东西。没买过一件新衣服、新手表、新袜子;包括我腰上那一条已经有些滑丝的皮带;用了很多年已经掉了色的钢笔;剃胡须时已经显的有点力不从心的电动剃须刀;我都没想过在它们彻底罢工之前就将它们换掉。我始终认为,只要我所用的东西还没有完全失去工作的能力,那就是好的,是没有必要提前进行更换的———女人在我眼里同样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