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梦中,鸾鸢进入了温竹风的梦境。
眼前是漫天的火光,仿佛要将人吞噬的一般。
鸾鸢感受到,温竹风周身有一股无名的火,这场火借着他这股风,肆虐的席卷温府。
梦中的温竹风恶狠狠的转过头,看着身后。不远处的神秘女子。
“是你。”
温竹风记得眼前的黑衣红裙的女子,正是安亲王宴请那日在游船上的人。他也清晰的明白自己身处梦境。
鸾鸢和他比肩而站,看着熊熊烈火中的温府。“想见温司空一面真是不容易,还得进到你的梦中幻境。”
温竹风的刀挥手而出,架在了鸾鸢的脖颈。
“你究竟是谁?”
鸾鸢突然笑了起来,迈开步子,任由着利剑划过。“我想,温司空心里已经很清楚了。”
温竹风警惕的看着鸾鸢穿透手中的剑却不损分毫。“你要做什么?”
地面一阵晃动,开始涌起,二人脚下的土地涌出将燃烧着的温府覆盖。
“受人之托,来告诉温司空一个真相。”鸾鸢想了一下,“不,应该说温司空属于交易的一项。”
鸾鸢站在温府大门,招呼温竹风过去,燃烧着温府的火光逐渐消逝,眼前的温府变得又不像温府。
“滚出我的梦境。”
鸾鸢指尖缠绕的灵丝束缚住温竹风的脚,温竹风无法动弹,“可恶!”
鸾鸢细细打量起温竹风的脸庞,这个眼神,像极了一个人,带着一股强烈的恨意……
轻笑一声,“以温司空的性子是不会乖乖的听话,所以,暂时委屈一下大人了。”
温竹风被迫的随着鸾鸢走进温府,府中一片生机勃勃的模样。原本被他清理掉的下人们此刻都忙活着手中的活。
两个孩童嬉戏的从两人身前穿过。正是儿时的温竹风和温竹倾
温竹风看着自己的双手,神色恍惚。
鸾鸢径直走向大厅,穿过人群,引着温竹风看着座上的温世安与景玥。
“温司空可曾想过,眼见不一定为实。”
温竹风紧咬牙关,愤恨的看着座上的温世安。忽视鸾鸢的劝告。
“当年,你的母亲景玥原本是要嫁给温世安的。他二人本该在一起,可是,你猜猜,发生了什么?”
见温竹风不说话,鸾鸢垂眸一笑,语气带着些许嘲讽的意味。
“就在二人成亲前期,温世安的双胞弟弟温世仁竟然玷污了即将过门的嫂嫂。兄弟二人长相相似,为了不损景玥清白,景府将景玥嫁给了老二温世仁。”
眼前的景象变换成了温府迎亲的场景。锣鼓声天,十里红妆,街道外围满了观看的百姓。红色轿子从二人眼前抬过。风吹起帘子,露出了里面一身红妆眼中垂泪的景玥。
“温世安自此之后再未娶妻,从元空大师那里领养了一个小女孩,取名温竹倾。”
鸾鸢看着温竹风脸上表情的变化,“温司空现在还坚信自己心中的真相吗?”
“你…还知道些什么?”
鸾鸢指向温府,门口站着迎亲的温世仁。场景切换到朝廷大殿,温世安跪在座下向明皇求情。
“后来温世荣享受荣华富贵,沉迷声色,中饱私囊,得罪皇权贵族,被下令处死。温世安向皇上求情手中求的免去温家其他老小连罪,被温世仁得罪的监学司长怎肯罢休,要温世安亲手斩去温世荣。这也是后来温司空你所看到的。”
梦境中再次燃烧起熊熊的火焰,将二人团团包围,火光照应在温竹风的脸上,映出一片霞色。
“接下来,就是温司空看到的,温世安和你的母亲走在了一起,可是,你并不知道,那日温世安并未杀死温世荣,而是暗中派人送他离京。温世仁怎肯罢休,火烧温府,为了保护景玥,温世安与他一起葬身火海。”
火光散去,二人又站在景玥的窗边。少年的温竹风趴在景玥的床边,眼中是滔天的恨意,开始了他的复仇。
温竹风想要触摸少年的自己,手却穿了过去,一些都消散了,只留下一片昏暗,脚下荡着一圈圈的水波。
温竹风双腿瘫软的跪坐下水面,看着水面倒影出面部如同夜叉般可憎的面容。
他慌了神,他恨错了,一直以来该被恨的才是他,他的父亲夺人所爱,杀兄欺嫂,一切错的都是他、他才是最穷凶极恶之人。
“风儿……”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水下传来,水面浮起一个熟悉的身影。
“叔父……”
“温判官,人给你带来了。下次去冥界可得请我喝酒呀。”鸾鸢唇角弯弯,指尖一勾,束缚住温竹风的灵丝消散。
温世安的善行让他在冥界被平等王提拔为判官。鸾鸢站在一旁看着好戏,人心究竟有着怎样离奇的力量。
温世安走到温竹风的身前,看着这个从小宠爱的孩子,右手抚摸上温竹风的头,幽幽的叹息。“风儿,回头吧。”
温竹风崩溃的捂住脸,哭的双肩颤抖。“对不起,叔父,对不起,对不起。”
二人相互诉说着。
一切化作无声的叹息。
温竹风被鸾鸢施法,魂魄回体。
鸾鸢面对温世安而站,温世安一身黑袍的判官打扮,头戴官帽。“温大人如今得升成为冥界判官,我答应大人的事情也已经做到了,所以想知道大人的碎玉坠从何而来?”
温世安作揖道,“一位仙长告诉我,那碎玉坠乃是一千年前从天而落,由一块完整的玉石破裂下来的。我偶然间误入灵界,那位仙长赠予我的。”
“你所说的是灵界?”
“正是,那仙长便是灵界紫峰山上的昊云长老。”
“如此,多谢温大人了。”
鸾鸢转过身,“对了,温大人,你的女儿也和我做了交易,而且她的身体已经油尽灯枯,活不过明日。你可以在地方与她见上一见。”
温世安无助的摇头叹息,“痴人,痴人啊。都是命数……”
鸾鸢化灵消散。痴人?确实是痴人。一个为了女儿,一个为了爱的人,她又何尝不是一样呢……都是个痴人罢了……
温竹风一阵惊醒,天色大亮。
他汗流浃背的推开门,府内还是往日那般冷清,甚至透露着一股淡淡的悲伤。
管家上前低着眉,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公子,大小姐走了……”
“你说什么?!”温竹风神色慌乱的推开管家往后院跑去,怎么会,明明昨天还好好的……
他看着静静躺在床榻上睡的如此安详的温竹倾,“姐姐,阿风回来了……阿风知道错了……你起来陪阿风玩好吗?…”
床上的人儿却没有丝毫没有生息。
温竹风为温竹倾缓缓的盖好被子,看着她的眼神几近痴迷,泪水顺着眼角淌过。
鸾鸢站在窗边,怅然的看着街道上的情侣们。痴人吗……
咕咕和啾啾拉着手趴在窗边也好奇的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人群。
“掌柜,明日要说哪个故事?”烟姝端着一壶流霞酒,为鸾鸢斟了一杯。
鸾鸢接过酒杯,看着杯中荡起的水波。
“烟姝,明日不说浮生录了,咱们说点其他的故事吧。”
烟姝看着鸾鸢一脸怅然的模样,心中不解。“掌柜?”
鸾鸢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舌尖一股辛辣,微微蹙眉。
“或许,司命说得对,有的情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出来的。”
手中幻化出浮生录,鸾鸢一页一页的翻看着:茯苓,云城,丰涉,白荟,楼樾,梅官,温竹倾……
“烟姝,仙究竟有情,还是无情?”
“嗯……自是有情的,有心自然便有情啊。”烟姝不假思索的直接回答道。
“有心便有情……”
鸾鸢无奈的摇头一笑,罢了罢了……
“对了掌柜,韩公子今日约了您去见一位好友。”烟姝刚踏出门,回想起来,赶忙告诉鸾鸢。
鸾鸢也站起身子,走在烟姝的身旁,二人并步出门。“瞧我这记性,走吧。”
韩书看着自家公子两眼怅然的模样,憋笑的红了脸。轻轻拍了一下韩澄。“公子!”
韩澄一个激灵,被书童吓得手中的酒洒了出来。几滴沾湿在衣袍上。
“又怎么了?”
韩书谄媚的凑近,“凤掌柜什么时候来啊?”
韩澄一把推开韩书凑过来的大脸,略带嫌弃。“你着什么急?平时怎么教你的?君子风度呢?”
“哎!凤掌柜来了。”韩书余光瞥见酒楼下走进大门的鸾鸢,立刻指着大门嚷嚷起来。
韩澄赶忙起身,慌乱的开始整理身上的衣服
“公子,着什么急啊?你的君子风度呢?”韩书一脸打趣的看着手足无措的公子,嘴里的花生米嚼的特别带劲。
烟姝跟在鸾鸢身后,捂着嘴偷笑,小声的凑近鸾鸢。“掌柜,你看韩公子手忙脚乱的样子。”
鸾鸢巧笑一番,娇嗔的瞪了一眼烟姝。“你啊,跟着小穆都学到了些什么?。”
“凤…凤掌柜,你来了。”韩澄起身,冲着鸾鸢双手抱拳作揖。韩书也赶紧站直了身子,和鸾鸢打招呼。
“让韩公子久等了。”
韩澄温润一笑,吩咐韩书也为鸾鸢斟上酒。“凤掌柜哪里的话。”
鸾鸢没有拿起酒杯,这些日子的酒已经喝的够多了。今日脑袋实在昏沉,歉意的笑了笑,“近来身体不适,辜负了韩公子的美酒美意,我喝点茶便好。”
“那凤掌柜多喝点热茶吧。”不等韩澄吩咐,韩书积极的帮鸾鸢和烟姝倒了两杯热茶。
鸾鸢饶有趣味的看着韩书倒茶的方式,“这饮茶方式倒是独特。”
韩书抬起头,将两杯茶分别递了过去,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这茶艺是跟我家公子在一位道友那里学来的。虽然材料不同,但效果不差分毫。”
“材料?”鸾鸢看着杯中飘起来的几片细长的小茶叶。
韩澄接过韩书的话,“那位道友喜欢用柳叶泡茶,再加上这独特的技法,泡出来的柳叶茶清香无比。”
鸾鸢若有所思,“韩公子真是广交天下。”
这柳叶茶在人间她从未听说过,柳叶不同于茶叶的味香色泽,泡下来只是带点涩味的树叶水而已,怎能泡茶呢?
她与烟姝相视一眼,接过茶水品了一口,入口的茶水清香无比,还带有一丝甘甜。
“好茶。”烟姝由衷的感叹了一声。
鸾鸢轻轻一笑,放下茶杯,看向韩澄,“茶是好茶,技法更是锦上添花。韩公子每次都让人眼前一亮。”
韩澄撞进鸾鸢的清透的眼睛里,心里扑通起来,两耳发烫,“凤…凤掌柜,过誉了。”
韩书在一旁心里为自家公子加油打气,既然凤掌柜夸每次都眼前一亮,那说明咱公子还是机会很大的。在桌下冲着韩澄悄悄竖了个大拇指。
公子好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