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皇上下面是鬼子，打亮了。收钱，收钱。”傻虎咧着大嘴乐着，把牌向桌子上一亮，伸两只大胳膊就把压他的钱全揽进了怀中。
古读心里一哆嗦，暗想，这次傻虎的点一定到家了，物极必反，这把他的点百分之百大不了。
思索片刻，看傻虎还等着自己下注才打色子，古读“啪！”把剩下的一千五全压上了。
“够，够狠。”傻虎的大手哆嗦了下，开始打色子送牌。
古读和傻虎拿起各自的牌，小心翼翼地向下捋着。
“啊？！”傻虎捋了三分之一，把牌重新合上，双眼一闭，然后再次慢慢向下捋着牌。
看着自己手中的滥牌，古读心中凉了一半。
抬头观察下傻虎的表情，古读心里又慢慢燃起了最后的希望。
“傻虎，赔钱，我这是最大的牌了。”一个赌徒把手中的牌亮开，扔到桌子上。
“你别亮牌，庄家还没有配好呢。”宽五说了那个赌徒一句，扭头看着古读。
“我，就一配牌。”傻虎看了看赌徒的牌，拿着他的牌望着压他的人道：“你们都配好，我可打亮了。”
“我C！你就个三五毛，赔钱，赔钱。”提前亮开牌的赌徒看了眼傻虎的牌，不耐烦地向他伸着手。
“你一共就下了二十元，急什么？！”傻虎瞪了赌徒一眼，手哆嗦着掀开了古读的牌。
古读颓丧地在椅子上一坐，片刻之后看着宽五道：“宽五哥，借给我一千。”
“我，我今天没带多少钱，最近也是总输，都不敢带钱了。”宽五看着古读三把就输了三千元，他知道借给古读一千也没有什么用。
“宽五哥，我保证明天还你。”想着明天就要还柳成荫四千五百元的账，古读心里如火烧一般。
“哥们，到外边就支来了，求他干什么。”一个赌徒劝着古读。
“就是，我们也不走，你支了钱，我们接着玩。”傻虎长出了一口气，开始数着他的本钱。
古读自己心里明白，他的存折里根本就没有钱了，还支个屁呀。
“谁放利？有放利的吗？”古读黔驴技穷，环望着周围的赌徒，声嘶力竭地寻着牌本。
赌场中放高利贷的人有，但他们也不是什么人都放的。
譬如古读，他已经欠下了柳成荫的高利贷，如果再借给他钱，因为还不清赌债而把古读挤兑出什么事来，那可就不划算了。
毕竟，古读他爸爸是公安局的副局长，没事谁也不愿意招惹这种人。
“虎哥，你借给我点，如果输了，我明天就给你送过来。”没有办法的古读走到傻虎身前，开始向他央求。
“我输了好多了，这才刚赢回来一点。你一借钱，我又没点了。我们等着你，你去支吧，附近就有银行。”傻虎可不傻，这浑水他可不想、也不敢去趟。
“虎哥，我刚才都输给你了，你就借给我一千吧。”古读此时如万箭穿心，他也不管对方是什么虎，什么狼了，借给钱让他赌就行。
“宽五，你把我的钱都赢去了，你借给他。我，我去厕所。”傻虎把钱向兜子里一塞，晃着大屁股就跑向了厕所。
“宽五哥。”
“哎呀，我要尿裤子啦，不行，傻虎你等等我。”宽五机灵，他把手中把玩的牌一扔，撒丫子就追向了傻虎。
古读第一次感到了世态炎凉，他无奈地看看其他的赌徒。
赌徒们或不瞅古读，或拿起牌九把玩着。
满满的信心而来，空空的双手而归。
古读就如一个身体多病的人刚刚跑完了一个完整的五千米，全身瘫软、五脏俱焚，一口鲜血不断在胸中涌撞。
片刻之后，绝望的古读看看西去的太阳，一种全世界都抛弃了他的感觉油然而生。
既如此，我就好好过完今天。
明天的事，让明天去说吧。
古读心一横，用剩下的零钱买了些自己爱吃的菜和肉，骑自行车驶向家中。
“爸爸，爸爸。”一进家门，古明就跑着冲向了古读。
“儿子。”把自行车向半边一放，古读觉得自己亏欠儿子的太多了，伸手一抱古明，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小读回来了，今天怎么下班这么早？”厨房里，传来了母亲贝小西的声音。
“嗯，今天单位没什么事，让我们早下会儿班。”古读一转身，背对着厨房的方向，怕贝小西发现他的泪水。
“爸爸，爸爸，你怎么了？”古明伸手替古读一抹眼泪，古读的心都碎了。
“没事，风大，沙子迷爸爸的眼了。”古读一侧脸，快速调整着心态，今天最后的时刻里，他想和儿子愉快地渡过。
迷古读眼睛的不是沙子，是赌博。
吃完晚饭，古读主动提出来和马二梅去外面溜达溜达。
难得古读有这样的要求，马二梅迅速洗碗、收拾桌子，然后一家三口走上了外面宽敞的大街。
多么好的生活呀，为什么自己就迷上了赌博，为什么还要借钱玩呢？
古读强制着自己不再去想赌博的事，努力和马二梅、古明享受着夜色中的美丽。
愿意或不愿意，该到来的终究会到来。
现在古读最怕的，就是睡觉。
躺在床上，白天赌博的情景和明天柳成荫找人向他要钱的画面，重复、递进着在古读脑海中放映，不由古读控制。
马二梅工作完，下班后又在家里忙了一阵子，有点疲倦的她很快和儿子鼾鼾入睡，留下了万虫噬肉的古读。
后悔归后悔，如果这会儿有人借给古读钱，他的心病会马上痊愈，信心重生地回归赌博。
哪怕赢回一点点，古读也可以闭会儿眼睛。
突然，古读眼睛一亮，想起了大衣柜里马二梅存放的几百元钱。
侧面看看熟睡的马二梅，古读慢慢起身，轻轻打开大衣柜的门，从里面拿出马二梅攒了几个月的八百元钱。
八百，发！
看着数字这么吉利，古读心中一乐，这是天不灭曹。
古读知道最近马二梅不会动这笔钱，他把钱装进自己的兜子里，心里也踏实了很多。
终于熬到了天明，熬到了可以赌一把来赢回钱的希望。
匆匆吃了口早饭，古读就借去单位为理由，骑自行车驶上了赌场。
路上，古读暗自盘算着，只要赢一点钱回来，手里有了赌本，就把马二梅这钱放回原地。
想着想着，来到了赌场。
事实并没有古读想的那么顺利，他虽然绞尽脑汁，甚至和人家搅蛋，还是一直输着钱。
虽然这会儿输的不多，可古读输不起了。
“滴滴滴。”
怕什么，有什么，古读的BB机响了。
“柳成荫要账了？”古读心里道，也太不讲究了吧，这才几点？
不情愿地看了看BB机。“古读，你在哪？我有事找你。汪海洋。”
看到是汪海洋找自己，古读心中一亮，汪海洋和柳成荫的关系不错，是不是让他和柳成荫说说，宽限自己几天。
有了时间，这八百元可就能发挥作用了。
想到这里，古读急忙离开赌桌，找电话给汪海洋回了话。
“什么？去柳成荫的赌徒集中营参观？好，我马上去找你。”听汪海洋说叫自己去柳成荫那里，古读心中燃起了希望。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古读暗下决心，一定要抓住汪海洋这根救命草。
骑着自行车一路歪斜地飞到城建局的大院，把自行车在车棚里一放，古读三步并做两步走向汪海洋的办公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