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
“许未初。”
“为什么去‘盛世’。”
“恩……泡帅哥。”
许未初看着对面的警察,嬉皮笑脸探过身。
“在现场都看见了什么?”年轻帅气的警察黑着脸,红得滴血的耳朵却暴露了他的内心。
“看见可多了,我……”
嘭!
审讯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暴力推开,重重撞在墙上。
尘土被撞得激动地飞扬起来。
门外站着一个人,小麦色刚毅的脸上,两道好看的眉毛皱在一起。
他还穿着训练时的迷彩服,汗水冲刷着他脸上的油彩,挽起的衣袖露出均匀结实的肌肉。
身后有人匆匆追上来,伸着手企图阻止他。
四目相望。
许未初看着他花里胡哨的脸,忍不住笑出来。
翟一境喘着粗气,看着她的笑脸,额角那根筋止不住地抽动了一下。
一个小时前,他接到电话,对方语气很急,说城南一家俱乐部出事了,而许未初当时也在那家俱乐部里。
当时他正带着队伍进行夜间拉练指挥,挂了电话他把对讲机一摘,塞给旁边的副指挥明峰,几步跳上车后,一脚油门就往外开。
路上他打了个电话,知道许未初已经被直接带到警局后,不等对方说完就匆匆挂断电话。
绿色军用越野车发出一阵让人头皮发麻的刹车声后,一个急转弯改道向警局的方向驶去。
周五晚上,繁华街道,路上熙熙攘攘,人们为即将到来的周末而愉悦着。不知何时天上开始飘起雨滴,然后渐渐越下越大,滂沱大雨让本就堵塞的交通更加寸步难行。
坐在驾驶位上的翟一境心中夹杂着怒火,砸了一下方向盘。
他有些心焦,打电话让人过来把他的车开走,随后果断开门下车,向警局的方向狂奔。
大雨中,人们惊奇回头,一道绿色身影闪电般在街道上奔跑。
他的担心被无尽放大。
尽管知道她一向强大而独立,但就是想亲眼看见她安好。
“我都说了我们只是循例问问,你看你。”
副局长心疼地看着墙上被门砸出来的印子。
翟一境的喉结无声滚动。
静默半晌,许未初依旧看着他嫣然地笑,却见翟一境紧锁着眉头大步流星走过来,一把将她捞进怀里。
他的胸膛快速起伏着,钢铁般的双臂紧紧将她圈在怀中,渐渐收紧。
许未初起初有些愕然,却在双手触碰到他后才发现他全身都湿透了。
“你身上湿透了。”她伸出手回抱住他的窄腰,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后背,轻柔地说:“我没事的,警察只是问我几个问题。”
“那个,打扰一下。”副局长肖建林晃了晃手:“许小姐可以走了。”
年轻帅气的警察已经呆住了,不知道这个突然出现的高大男人什么来头。
“那个……口供还需要许小姐签个字。”年轻警察有些磕磕巴巴地说。
说完,他感觉到高大男人犀利地瞪了他一眼。
肖副局长走过来,伸手就开始把二人往外推:“代我向他问好。”
挥手目送两人离开,年轻警察也走过来站在副局长身边:“肖局长,那是谁啊,有股说不出来的杀气。”说完不由自主缩了缩脖子。
肖副局长白了他一眼,便背着手悠闲的往办公室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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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进来的时候碰见甄馥美被家人领回去了,她让我告诉你一声。”
一个把车丢在了半路,一个搭了趟警车逛了趟警局,两人不约而同静默望着门外漆黑夜晚中的雨幕。
“她对你倒是信任得很。”许未初打趣道。
翟一境又变成了那副据嘴葫芦样,闷闷不出声,眉头却渐渐舒展开来。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翟一境似乎陡然想到这个问题却不知如何解释,刚舒展开的眉头瞬间又皱起来。
“噢,你派人监视我!”许未初仰着头,眼睛亮晶晶带着笑。
“不是!”翟一境急忙否认:“他不会打扰你的。”
两人说话间,绿色军用吉普驶到大门口的台阶前,翟一境的一名警卫小跑上前,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许未初依旧笑嘻嘻地说:“你浑身衣服都湿透了,赶紧回去吧,老张估计也快到了。”
老张是张家的司机,自小就负责她的出行接送,只不过许未初一向喜欢自己开车,所以很少请他来接。
翟一境深深看了许未初一会儿,确认她的确无恙,这才上了车。
许未初挥手告别,吉普车却在开出去半米后突然刹住,副驾驶的车窗摇下来,翟一境的满是油彩的脸露出来。
许未初调整了笑容,偏头作询问状。
只见翟一境迅速下车,将一只绿色手表自手腕上摘下来,戴到许未初空无一物的右手上:“虽然外表看起来只是普通运动手表,其实这是卫星定位手表,这上面有两个按钮,一个是紧急SOS,一个是实时对讲,光能供电,防水防撞。我已经把频率调成和我那只一样,如果你有什么紧急情况,就按一下,我……我会赶过来。“一说完,翟一境就像生怕许未初会丢回给他一样,赶紧快步上了车。
军绿色吉普车一溜烟迅速消失在深夜的雨幕中。
许未初呆呆看着早已没了车影的漆黑夜色,愣愣抚了抚右腕。
她还是将手表摘下来放进了口袋里,网络风波已过,类似的事再也不会发生,如今法治社会,能有什么危险。
天公作美,雨势渐渐变小。
许未初根本没叫老张来接,她只想自己静静地走一走。强撑了一晚的笑脸在吉普车消失的一瞬间垮了下来,晚餐间张旗宗的话历历在目仿佛就在耳边,不断在脑海中盘旋。
穿过小巷,心思紊乱,她突然觉得心中生出一股恶气,便随手拨通了张旗宗的号码。时间已经不早了,电话响了十来声,那头终究还是接了。
“什么事!”一贯清冷的口吻。
“张旗宗,你还记得十年之约吗。”许未初声音并未掺杂任何伪装,就这么低沉地伴着雨水滴落的声音,在巷间回荡。
“什么意思?”
“我说过,十年,我会将你花在我身上的每一分钱,统统还给你。”末了,许未初冷笑一声,全无平时伪装的乖巧模样。
“呵呵,那你就来吧。”电话那头的声音充满不屑。
“下周会有律师找你的,我们……”
电话那头突然传来猛烈的碰撞声,似乎是手机掉到了地上,接着电话便挂断了。
张旗宗心头升起疑惑,原地踱了几步,接着便用力压下心中的不安。
许未初那个狡诈的女人,估计又在耍什么手段。
这么说服了自己,张旗宗也就不太在意这个小小的插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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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乙醚用多了,这女人怎么还不醒。”说完便用力踢了几脚。
“长得挺漂亮,可惜啊,过几天就要喂鲨鱼了。”
“你,去拿点水,把她泼醒。”
冰冷咸涩的海水无情倾倒在许未初的脸上,水珠顺着她的睫毛滴落。
躺在地板上的许未初用力眨眨眼,看见眼前有几个人影在晃动,海水滑进眼睛里,蛰的她眼珠生疼。
“醒了,斧哥。”有个瘦高个屁颠屁颠往舱外跑去。
船舱内一暗,许未初歪着头看去,一名矮壮的汉子挡住了门口透进的光。他穿着黑色T恤,秃头上的纹身狰狞繁复,一直延伸到颈后。
见许未初确实醒了,不由怪笑一声:“小妞长得真俊,要不我不扔你了,你跟着哥哥,哥哥让你吃香喝辣。”
许未初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嘴里塞着一团臭烘烘的布团,闻言,她哼叫着,用眼神示意汉子将她的布团拿开。
矮壮汉子人称斧哥,早些年的时候凭着两把斧子救了他老大,才能拥有如今的地位。
“大哥,您绑我干嘛呢,我只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要钱也没人给你呀。”布团被斧哥拿走,许未初立即摆上楚楚可怜的娇柔表情,瘪着嘴委屈道。
“我不要你的钱,有人给我一大笔钱,要小美人你的命。”斧哥笑了一声,伸出指节漆黑的粗大手指摸上许未初的脸。
许未初心里已经猜到些什么,脑中飞速运转想着对策,脸上却装的仿佛听了个笑话一样,“噗嗤”一下笑出了声:“那好吧,反正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随你们便吧。想我这种无父无母,还有精神病历史的人,确实死了比较好吧。”许未初舒展一下筋骨:“斧哥是吧,能给根烟吗?我都要死了。”说完,许未初吊儿郎当吹了声口哨。
斧哥看着眼前的女人不断变脸,一时摸不清头脑,却还是从裤袋里摸出一根烟递过去,点着。
许未初嘬吧嘬吧烟,艰难地说着话:“哥,看你就是条真真的铁汉子,你的纹身真好看,我从前就佩服你这种硬汉,说一就是一,而且够义气。”
斧哥见她反绑着手,烟抽的不得劲,竟然鬼使神差的把她反绑的绳子解了,改成了前绑。
许未初拿手指夹住烟:“害呀,这下说话就利索了,哥,虽然说我也没几天可活了,但是能死在你这种英雄好汉手上,真的值了,死而无憾。”
“你怎么知道我讲义气?”斧哥好奇地问。
“你看你的小弟们,对你都是毕恭毕敬的,那可都是打心眼里的服,而且你刚才也说了,你不要我的钱,你只要你应得的那份,所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君子是文人,换成哥你这样的,那就是英雄不是!”
没读过什么书的斧哥被夸得浑身每一根毛孔都透着舒畅,他虽然不太懂那些文绉绉的东西,但是心里竟然认同,觉得就是这么个理。混社会走江湖的人,义字当头是根本,哪怕是死也要死得像个英雄,他竟然觉得眼前这个女人懂他。
“你……”斧哥犹豫了一下:“你放心,到时候我们会先把你迷晕,然后扔进海里,没知没觉也就去了,不受罪。”
许未初心里骂了他祖宗十八代,脸上却一脸感激:“哥,你就是我哥。你是不知道啊,”许未初抬头四十五度忧伤地仰望着门外的天空:“我从小就希望有个哥哥,但是可惜,我一个人在精神病院醒过来,一个亲人都没有了。”说完竟然扁扁嘴就开始伤心地哭起来。
斧哥有些手足无措:“你……你也是个可怜人。”边说还一边拍了拍她的肩膀。
“哥,虽然也就两天时间了,但是生命的最后时光,就让我也有个哥哥吧。”许未初氤氲的双眼湿漉漉的,仿佛有魔力一般,看着斧哥。
“好……好……”斧哥目光有一瞬间呆滞,双目间的神采似已完全深陷在她的眼芒中,“你饿不饿,哥给你拿点吃的。”说着就走了出去。
看着斧哥消失在门口,许未初松了一口气,瞬间脱力一般倒在墙角。
催眠术实在太耗费精力了,她喘息着闭眼静静养着精神,脑中想着对策。只有两天时间,她必须逃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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