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海蓝天,飞鸟不绝。
郁郁葱葱的树林间栖息着大自然食物链间的无数生灵。链条上的它们环环相扣,链链不息。
只有人类这个入侵者蛮横且无理,自以为是地站在金字塔尖,倨傲地俯视。
总有一方是被温柔以待,被无数次包容和原谅的,一如人类之于大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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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花拍打着延绵数里的沙滩,寄居蟹带着它的房子,正努力在沙子里打洞。被冲上岸的黑色海胆浑身竖起尖锐的毒刺,武装自己,以此拒绝所有天敌。
许未初是被鸟叫声吵醒的。
不知名的怪鸟,叫得凄厉而诡异,活像被人掐着脖子时的嘶哑哀鸣。
她趴在沙滩上,努力喘息着,幸运地恢复了呼吸。
用尽全力翻了个身,一阵剧烈的咳嗽让她把呛进去的水吐了出来。水从口鼻里流出来,喉咙和鼻腔像被烈火灼烧后一般火辣辣的疼痛。
看见眼前黄色的细沙,刺眼地光线。抬头是蓝天白云,恍然间,让许未初生出一种再世为人的感觉。
她想就这么躺下去,享受这种前所未有的放空。
迷迷糊糊,她的脑中电光火石般的一闪,吓得她打了个激灵!
脑子里有个愤怒的声音!
不能睡!除非你想死!
她感觉头很重,被这个声音吓得脑子里嗡嗡作响,活像几百只苍蝇围着她转个不停。
鼻腔里火辣辣的灼烧感褪去了一些,全身的关节开始向大脑传输着疼痛的感觉。
许未初咬咬牙,她知道自己已经脱水严重了。
在找水和喝尿之间徘徊,她认命地爬起来,决定去找找工具,蒸馏海水。
努力忍住舔舐嘴唇的动作,手肘使劲,屈腿想坐起来。手掌却在这时毫无征兆地按在了一颗浑身暴刺的海胆上。
许未初痛的呲牙咧嘴,长期缺水让她的反应变得很慢。她脑子有点僵,还没反应过来,半晌才呆滞地低头,往自己的手心看。
手掌上有十几个针孔大的黑点,海胆刺已经深入地扎进手心的肉里。
这种小事对于如今境遇的她来说,简直不值一提。当年酷爱自由潜水,第一次穿着潜水袜抱着脚蹼在浅水区往回走的时候,脚底板被海胆扎了。
当时她以为自己的脚断了,一动都不敢动。
大海是值得敬畏的存在。
反正刺出不来也没什么大碍,索性就不再管它。
许未初的眼睛眨了眨,慢慢反应过来。眼前几个没有脚跑不了的“凶手”海胆,成了她的垂涎对象。
之前靴子里藏着的匕首早已在海浪的冲击下不知去向,现在又该如何打开浑身是刺的海胆呢?
许未初此时,只想感谢那个人。
当时非让她参加野外三天两夜“荒野求生”游戏的翟一境。
她向来只喜欢精神刺激、肾上腺素瞬间分泌的运动,诸如高台滑雪、高空跳伞、蹦极。但是特种兵出身,现任特种部队总指挥官的翟一境,没少强硬地拖着她“强身健体”。
当时军方和电视台合作的电视节目“走入孤岛”,许未初是完全没兴趣的。那种在野外搭棚子睡树林、吃扭动的虫子补充蛋白质,喝各种味道的液体补充水分,忍受各种毒虫的叮咬,翻山越岭跳潭渡河的活动……她光脑子里想想就往后退。
无奈,有人用教她用枪来诱惑她。
能被军队的神枪手教开枪,似乎是一件很厉害的事。许未初看着他被汗水打湿后露出的腹肌轮廓,脑子一飘,口水差点流下来,最后鬼使神差地竟然答应了。
既然要上节目,总不能什么也不会就去丢脸。于是翟一境硬生生拉着她,提前半个月恶补野外生存知识。
谁能想到会在这用上呢……许未初全身因为疲惫止不住地颤抖,只能用强大的意志力控制着双手听自己使唤。
已经用石头打开几个海胆,并吃空了海胆“内脏”。许未初感觉好像恢复了一些能量,慢慢站起身找工具。
翟一境传授的野外生存“三个三”。三分钟不能没有氧气,三小时不能没有住所,三天不能没有水。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是第几天缺水了,当务之急,还是找水。
身上的外套已经脏的不能看,到处都是被碎石划裂的破洞,里面的纯白T恤倒是相对干净一些。
许未初在没有确定岛上住的是什么人之前,选择独自在野外寻找水源。
海岛上的淡水资源有些匮乏,日头已经渐渐升上高空,她的步伐也越来越沉重。终于,她发现了一个黑色的东西,被沙子埋在底下,只露出一角。
她费劲地弯腰,揪住黑色一角用力往上提。窸窸窣窣的沙子掉下去,露出一只废弃的大塑料袋。
许未初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笑,缓缓摇摇头。人类不知何时何地乱丢的垃圾袋,远渡重洋,竟然飘到了这片沙滩上,救了她一命。
她咬着牙,奋力在沙滩上挖了个大坑,又用刚才沿路拣到的一只破铁盆盛了海水灌进去。将破铁盆漂浮在坑内的海水表面,然后黑色垃圾袋覆盖住洞口,石头压紧边缘,大功告成。
只是做了这几个简单的动作,已经气喘吁吁。
她提了一口气,又捡了块石头,放于塑料袋中心,石头下坠,悬置于破铁盆上方。
这样,蒸馏出来的水就能流进铁盆里了。
太阳照射,使封闭的坑内气温升高,水受热蒸发,形成水蒸气,水蒸气触碰到塑料袋后凝结成水珠,再顺着塑料袋滑下来,汇聚在铁盆中。
一个简易的蒸馏装置就做好了。
虽然麻烦,也总比树林里那些不知能不能喝的水要安心一些。
她想躺下休息一会儿,又怕这一睡再也醒不过来。再次检查了一遍蒸馏设备,她转身继续在海岛上寻找栖身之地。
最终,还是幸运地被她找到一个山洞。
起先她有些荒,洞似乎有些深,站在洞外完全看不清里面的情况。她生怕这里栖息着猛兽,突然被她这个入侵者惊扰。
仔细观察确认了周围并没有猛兽脚印后,她硬着头皮走进去。洞内除了一些蝙蝠粪便外,什么都没有。
洞其实并不深,只是因为有一个弧度才看不清里面的情况。她越往里走,洞顶越矮,走到最里面,许未初一米六几的身高也要弓着身子。
确认洞内安全,她稍稍松了口气。精神陡然放松,便觉得眼前黑了黑。
她赶紧一把扶住洞壁,深深吸了口气,接着使劲扇了自己一个耳光,逼自己打起精神。
在洞外捡了些干脆的枯枝铺进山洞里后,她迈着略显蹒跚的步伐,回到之前挖坑做的蒸馏设备处。
取下中心石块后,小心翼翼掀开塑料袋一角,变形的破铁盆里已经凝聚了一厘米深的纯净水。
许未初的手已经遏制不住地发抖,她只好双手用力握住破盆,屏住呼吸,小口小口,一点点地喝水。
可能因为水喝到嘴里有些腥腥的怪味,刺激了她的味蕾。多日以来历尽艰辛的许未初,脸颊上的一滴颗泪珠就这么毫无征兆地滴了下来。
她知道现在流泪实在不是什么明知的举动,会让自己身体内的水分加速流失。
童年孤寂,她练就了一颗强大而隐忍的心。但是在这怪鸟深林,前途未知的海岛上,许未初允许自己落泪。
只许两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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