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已经降临,林间的大鸟成群地怪叫着,将这岛上原本就阴森的环境烘托得愈发凄厉恐怖。
努力屏退脑子里乱七八糟的鬼怪想法,许未初又往面前的火堆里添了条枯枝,干枯的树枝被火焰烧灼后发出“噼啪”的脆响。
刀丢了,火机却因为装在防水外套的口袋里幸免于难。
此时,野外山洞里的一堆篝火,给了她些许安全感。火焰燃烧跳动着,渐渐烘干了她潮湿的衣服。
许未初躺在了洞穴的最深处,呈“L”型的洞穴为她挡住了夜晚呼啸的风。她手中握着一根坚硬的树枝,树枝的一头用韧性干草反复缠绕,牢牢绑住一块呈刀尖状的竹片。那是她刚才花了很长的时间,在洞里粗糙的岩石上打磨出来的。
靠着石壁烤着火,迷迷糊糊中,她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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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无梦,连日颠沛流离过于疲惫的许未初竟然一觉睡到了中午。
睡醒后,她有一瞬间忘记了自己究竟在哪儿。愣愣地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干燥的石壁,已经熄灭的火堆,还有不知何时跌落的自制长毛。
盖在身上的外套已经滑落,许未初拢了拢衣服,蜷缩着发起了呆。
其实她是迷茫的。
她自认为做不到像《鲁滨逊漂流记》里的男主角一样,独自建立强大的生活系统,并且拥有无人能及的乐观和果敢。
不过并没有多少时间能让她静静思考,因为她必须解决食物的问题。
休息了一夜,精神似乎好些了,她寻着路,走回昨天制作的蒸馏设备那里。
还好,她怕海风把塑料袋吹走,昨天临走前把周围又加固了一圈。
再次小心翼翼掀开塑料袋,破铁盆里已经蓄上了一大盆水。
许未初露出一个笑脸,捧起来喝了一口,依旧是古怪的腥味。她抬眼望了望周围,打算找个容器把水装起来。
在沙滩上仔细搜寻着,终于在一块礁石边上,找到一只被浪冲上来的玻璃瓶子。
她先用海水把瓶子淘洗干净,再小心翼翼倒了一点蒸馏水涮了涮。
破盆里的蒸馏水倒进玻璃瓶里,看起来有些浑浊,但是她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长长舒了口气,许未初拿干草做了个塞子,将玻璃瓶口塞住,以防止水分过多蒸发。
昨天自制了一支矛,她要在近海潜水,看看能否插一条鱼来做午餐。
她站起身环视周围,开始脱身上的衣服。
一件又一件,直到脱得只剩内衣。她低头瞅了瞅光溜溜的自己,又瞅了瞅周围,思想进行了短暂的激烈斗争,还是决定全部脱掉。
她实在不想穿湿衣服了。
AIDA四星毕竟也不是白考的,调整呼吸,一个猛子扎进海里。荒远孤岛并未受到什么污染,海水的清澈度极高。
因为没有脚蹼,许未初不敢潜得太深太远,只下潜了三四米,找准机会扎了一条鱼后,立刻浮出水面。
踩着水回到沙滩上,她大口大口调整着呼吸。
阳光和海风很快把身上的水蒸发干净,许未初赶紧穿上衣服,拎着鱼和蒸馏水往昨晚的洞穴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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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穴离的不算很远,走路十五分钟就能到,中间要穿过一片茂密的树林。
许未初一边关注着脚下,一边时不时抬头判断着方向。由于这两天她从未在岛上发现任何猛兽的足迹,所以心有些放松。
正当她出神琢磨着可以用海水晒点盐来调味时,身旁茂盛的草堆里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
许未初心里咯噔跳了一声,立马浑身戒备起来。
她屏住呼吸,轻轻放下手中的水瓶,然后将长矛上的鱼取下来放到地上。
双目锐利地环视着周围,双耳竖起,仔细探索周边的任何异响。
声音再次从她的右手边传来。似乎是什么大型的东西,躲在草丛里。
许未初缓缓迈动脚步,将手中尖锐长矛长长地探出去。在这个过程中,许未初意外发现了滴落在宽长草叶上的猩红鲜血。
是有什么鸟兽受了伤吗?
矛尖轻轻拨开草叶,并不是许未初所以为的奇形异兽,而是一只人手。这只人手掌心向上,一动不动。
许未初稍稍松了口气,却依旧谨慎地往人手的方向靠近。当她走近,想探身仔细看看是什么情况时,刚才那只一动不动的手,突然一把抓住了她的脚踝,将她直接扯翻在地!
一阵惊呼还未喊出,一只宽大手掌已经不知何时捂住了她的嘴。
耳后已经传来一阵嘶哑的男性嗓音,透着阴森凌厉的冷酷:“敢出声,打死你。”
许未初将惊呼硬生生咽了下去,喉头滚动间,她已感觉到腰间正被一个硬硬的东西顶住。男人鼻间呼出的热气喷在她的后颈,让她的心吊了起来,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静默了半晌,许未初用头轻轻点了点,然后喉咙里发出“嗯”的声音,以表示自己绝对不会乱叫。男人这才缓缓松开了钳制住她的手,但手中握着的枪口却依旧对着她。
原本握在手中的长矛已经跌到了远处,不过即使握在手里也没用,冷兵器怎么干得过火药。
许未初大脑飞速运转着,当机立断调整了表情和情绪,换上楚楚可怜的娇俏模样。对付男人,示弱是永远都会奏效的方法。
她浑身放松,小心翼翼地转过脸,怯生生看向身后的男人。
“你……你为什么躺在这儿?”
男人嘴唇发白,正努力眨着眼保持清醒。听到许未初的发问,也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并未作答,却已经不动声色将枪收进腰间。
许未初默不作声扫视打量着男人。
他很高大,很强壮,黑色短袖T恤,虬结的肌肉将衣服撑起来,露出的右臂上满是彩绘纹身。他的脸部轮廓深邃,鼻子很高,有些混血儿的长相。
许未初意外发现,他的眼珠竟然是灰色的,只是脸色惨白,好像受了什么伤。
仔细一看,果然。黑色的T恤虽然看起来不明显,但是肩膀的位置有大片的深色暗影,血液浸透了衣服,紧紧贴在皮肤上。
“你好像受伤了。”许未初眨着无辜的大眼睛柔声说道。
“嗯。”男人从鼻子里挤了一个字,算是应了。眼前的画面越来越黑,他努力摇了摇头,保持清醒。
他动作缓慢地从腰间掏出一把军用匕首,伸向许未初。
许未初见状立刻双手抱头,瑟瑟道:“别杀我!”她一边说着,挡在手臂后的双眼却偷偷探究着男人的反应。
男人闻言,咳嗽了一声,不知是不是被气到了,手又向前递了递:“拿着。”
许未初伸手接过,双眼疑惑看向男人。
只见男人右手向左肩比划了一下:“挖出来。”
蛤?
许未初有些惊住了。
挖?挖什么?
“子弹。”男人的声音越来越弱:“快。”
“但是,我,我不会啊。”许未初也不装了,眼睛瞪得大大的。
她是真的有些被吓到了,枪她玩过,但是枪伤她不会弄啊。再说了,没麻药,没无菌手术室,就这么,挖出来?
男人看她半天没反应,嫌她墨迹,伸手用力拽了她一把,许未初一个没蹲稳,被带着直接扑倒在他身上。
手下的触感硬邦邦的,摸起来肌肉轮廓似乎很美好。
她装作不经意地清了两下嗓子,悄咪咪又摸了两下。
啊!她突然迫不及待想用匕首划开衣服,一睹里面绝妙的风景了!
男人看着许未初突然绿油油的眼睛,感到有些奇怪。
许未初看着男人皱着眉,赶紧反应过来,不禁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人命关天,她竟然还在垂涎美色!
深深吐了口气,随身找来一截粗树枝,强硬地塞进男人嘴里让他咬着。许未初用锋利的匕首将衣服割开。
刀尖一路划开衣服,露出彭起的胸肌,许未初瞄了一眼,飞快地看了一眼男人,见他并没关注自己,又偷偷瞄了一眼自己的飞机场。
啐。
就这样吧,人比人气死人。
心中带着些愤愤,匕首继续往下划,又露出码得整整齐齐的八块腹肌。
当许未初听见自己的口水吞咽声,手指就已经抚了上去。小麦色的皮肤,肚脐下侧还带着一溜黑毛……
郁郁葱葱。
她的脸蹭地烧着了。
一声叹息打算了她的发呆,男人因为失血过多,好像已经没力气再有什么动作了。
许未初正经起来,将脑海里带颜色的小人赶走,正视起男人肩上的伤口。
伤口很严重。
应该是被大口径的枪远距离打中的,子弹没有穿透肩膀,但是这其实更糟糕。现在一整个肩头血肉模糊,光用肉眼从表面看,根本无法看见子弹在哪里了。
必须将肉割开,把子弹取出来。
许未初已经换了个面孔,与刚才垂涎好色的样子判若两人。
她取出口袋里的打火机,用火将手中的军用匕首反复消毒。拿着匕首的手止不住地颤抖,平时连猪肉都不用切的她,今天竟然要割人肉……
眼看着男人的神智越来越不清楚,她定了定身,手起刀落,刀尖已经开始分开男人肩膀上的肌肉。
这男人是个狠角色,全程一声不吭。当许未初终于将弹头和弹片全部挖出来时,再看男人。
竟然晕过去了。
说真的,许未初的第一反应是拿了他的装备就跑。
毕竟是枪伤,谁知道他是什么人,后面还有没有追兵。万一被追兵发现了,以为他们是一伙的,直接把她也突突了怎么办。她这条命可是好不容易捡回来的。
念头一闪而过。